北方的雪

不曾到访

灰白的天空和干枯冷落的土地

构筑了乡村的冬天

镰刀游走过的田野

蜘蛛网覆盖着死去的草稻残骸

依附着错过季节的露珠

纷乱的杂草

爬满一地

鹅卵石突起的大路

布满了被车碾得粉碎的黄尘

延伸到

随处摆放屋脊的村落

黎明后的田野

阳光没有掉落

早起的父亲拿起破旧的锑桶

悄悄闯入宁静的椒地

披着初冬的迷雾和残星的天空

用枯萎皱褶干裂的老手

把一抓抓辣椒

倒进运送去乡镇的摩托后面

被紧紧封住口子的纤维袋子

妹妹缓缓地

爬起

在雾气未散的家门口

吐下牙膏泡沫

初一、十五的早晨

祖母比月亮回家的时间还早

在灶房里

用湿重的稻秆

煮好沏茶的开水

把儿孙的命运

寄托给灰黄短暂的香柱

邻居的布满油烟和灰尘的

暗沉的木框纹花玻璃的窗户

在晨光之前

点起第一把火

为出工的丈夫

煮好冒烟的米饭

端出昨夜的菜干

和炒出油的廉价腩肉的大白碗

门口的泥底小路

留下了两户人

十多年的脚印

新房子的地基

占据了时间的蔓延

众人默默承受权力的重量

牲畜的身躯

在田野里无声壮大

母鸡憔悴的羽毛

让两家默然无言

丛林的步伐

在乡村代代相传

每个人

都以子嗣的繁衍为荣

力量依然是乡村的判决书

远在他乡的儿子

默默牵挂孤独的老父老母

多年后的乡村

仍旧走着千年之前的足迹

没有雪的冬天

也会让寒冷冰封

那勤劳苍老的老父啊

那虔诚神明的母亲

明天的太阳

依旧撒在昨日的土地

和昨日的乡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