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

岑玄瞪大双眸，愣愣地对着眼前那个站在素伞旁边的家伙叫道。

那个，穿着川钰的衣服，模样甚是清俊，满目含笑的男人。

李掌柜也怔怔地看着他。半晌，嘴里慢慢吐出几个字:“你……怎么忽然不想易容了？”

不想易容？

素伞眨眨眼睛。

听这话，李掌柜是早就知道川钰易容的事了？

她心里突然有些闷气。

原本以为这事隐秘，只有她一人知道……

川钰到是淡定摆摆手，顺口解释道:“高兴喽。”

岑玄却是气鼓鼓地在一旁，黑着精致的小脸对川钰不满地推推搡搡道:“快给我易容去啦，你那路人脸多衬我俊俏的容颜你不知道吗！”川钰还他一脸贱兮兮地笑容，一脸“我就这样来打我呀”的样子。

李掌柜显然对该二人的无聊表示深深无奈，正无语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拉开川钰，岑玄二人，表情凝重起来，对川钰严肃地说道:“川钰，方才我们在那告示牌上见那见川家寻你的消息！我估计川家人很快就会到这里来要人的！”他顿了顿，压低了声，继而继续道，“听那些看热闹的人说，就在昨天，川家二少突然去世了！”川家只剩你这么个儿子了。李掌柜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最后一句话咽了回去。

川钰面色一凝:“川大宝那傻小子死了？”眨了眨眼，随即拢了拢衣领缩起身体，想把脸给藏起来的样子，四周张望，小声说:“不行不行我得走了，不行不行不行……”

素伞见状不觉觉着这二少爷“川大宝”可能人品不怎的好，不然他人死了，身为哥哥的川钰怎么可能不表示表示悲伤呢？

正想着，胳膊忽然被拽住了。

略略抬眸，见是川钰。

他很顺手地抓住她的手臂，走了几步想是要一同离开此地。

素伞盯着自己被抓起的胳膊，脑子里登时一片空白，但却很自觉地也跟上他的脚步。

众人一齐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只手。

然而川钰并没有意识到，只是满脑子被“要离开”这件事糊着。

突然——

“李掌柜！李掌柜在吗！”

略有些尖锐的妇人声音洪亮响起，紧接着是三五人的脚步声急促地传来。

川钰愣了愣，随后僵硬地转过头看向大门——进来的是一群下人打扮的人，领头的是一位约莫五十左右的妇人。而他们的腰上，赫然都系着刻有“川”字的木牌。

妇人显然看见了川钰，面上瞬间喜悦，但很快又被焦急和悲伤掩盖，连忙走上前来到川钰面前，随后竟直接跪倒在川钰面前。

然后一排人都跟着跪在地上。

妇人一脸仿佛见了救世主的模样，恨不得就抱着川钰的大腿，带着哭腔喊道:“请大少爷回到川家罢！回到川家罢……想你也知道，二少爷昨个去了，老爷和夫人悲痛万分，您是川家唯一的孩子，只有您回去了，老爷和夫人的才能平复些许丧子之痛啊……”

川钰一脸懵，整个人就定在那里，动都不动。

妇人见了心觉不妙，连忙大哭起来，一直磕头，嘶声喊着:“大少爷啊……就算您以前对川家有些误会，但请顾念着川家的香火，回去吧……”

这声音也着实洪亮，一排人齐刷刷哭着要川钰回去，即使是傍晚，也吵得一些在街上的人赶来看热闹，客栈里的客人也愤怒地醒来。

这么多人和着来围观，明显叫川钰骑虎难下，逼着他回去。若是不回去，他川钰就是不孝不敬之人。

川钰缓缓低下头，敛去他满是阴霾的神情。

围观者却热闹起来，惊喜地窃窃私语原来眼前的人就是传闻中的川大公子川钰，也有人说这川钰不识好歹，不去川家享受富贵却到这里来杵着，甚至有个彪汉和妇人他们一起催促川钰回去。

素伞望着周围的人，不禁也有些紧张地看着川钰。她活了千年，对周遭的本能敏感使她感觉到妇人等人对川钰的恶意。

川钰是不想回川家的吧……

她想说些什么，却梗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你们啊……从以前就这样，没变过啊。”

川钰突然轻声开口。

空气静了一秒。

当所有人将视线放到他身上时，却看见对方早已换上一副和气的笑意，但他的眼底，却藏着冰冷如利剑的嘲讽。

他没有在意多少人跪在地上，多少人催促着，背了身去就当看不见。他的声音不轻不重，仿佛是正常的交谈:“川大宝死了，川家二老伤心，说实话，我根本就不想放在心上。你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是把我当成不仁不义的混蛋，还是没有脑子的傻子，我都不在意。但是——”他轻轻地放开了素伞的手，烛光晕染着他的发梢与脸庞，却照不清他藏在黑暗的目光。

“我这辈子都不回回川家的。”

他最后留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