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

在大海很深很深，一片昏暗没有光亮的黑色深渊里，存在着一种叫做深潜者的生物。

只有在海边生活的人传闻着它的诡异故事，

扁长的鱼类脑袋，分在脑袋两侧的巨大眼球，不断张开互相的鱼鳃分布在“脖子”两侧，而密集恶心滑腻的黑色鳞片却布满了肥胖的类人身体。

我那渔民出生的父亲痴迷着这些传闻，房间里摆满了不断发出腥味的鱼类标本。

鱼脑子，鱼内脏，鱼骨架，完整的鱼皮，还有恶心的鱼眼珠。

每次我前去父亲的房间时，我总是可以看见那些漂浮在防腐剂里面的灰白眼睛一沉一浮的盯着我。

我那次大吐一场，从此再也没有进过父亲的房间，也再也不吃鱼类。

直到几年后，我父亲撒手人间。

按照他的遗嘱，唯一继承人的我获得了他所有的财产。

他的房子，他的房间，他的……鱼。

我要烧了所有的标本，我看着自己最厌恶的东西变成了黑色的焦炭，融化的钙质，只剩下不可燃烧的无机物，腥味得到了彻底的解放，从火焰中飘飞出去，绵延十里。

即时有了提前防备，腥味还是透过厚厚的口罩，冲进了我的嗅觉器官。

低下头剧烈的咳嗽，喘息，眼角涌出了泪花，汗腺不断分泌冷汗。

我以为我会和这些东西彻底脱离关系，但是我却看见了地面那堆厚厚的灰烬中，一只已经被烧的灰白的雕像死死的盯着我。

父亲以前狂热的对我描述过这个东西，它刻画的是那些神秘的深潜者所崇尚的东西。

dagun大衮

上身是类人的身体，而本该长着腿的地方，却是一只鱼尾，外表好似人鱼，看上去似乎不是那么邪恶。

但是父亲却说：

“dagun的外貌没有人知道，而这具雕像所刻画的只是人们愿意接受的理想化样子。”

我不顾火焰余温的炽热，将这雕像捧在手心仔细观察。

父亲只对我展示过他，却从来没有让我触碰过。

今天我终于明白缘由。

寒冷

虽然外表已经被烈火烤的滚烫，但是却似乎有一股从深海而来的暗流从这块不明材质的雕像里呼啸的拍打在手心，然后穿过肌肉和神经，狠狠的刺在骨髓中。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手不小心搓去了雕像表面的一层灰烬。

令人惊奇的是，不像原来外表的黑色深沉，里面是绿的如同毒液一般的颜色。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不顾那独特的寒冷，用手指搓去了雕像的表面，斑驳的白色物质就像撕碎的纸一般散落，而最后露出的，却犹如翡翠一般，不，这令人作呕的绿色似乎不是地球孕育的物质，上面端坐的小人鱼也在这种颜色的衬托下变得越来越让人恶心，我甚至忍不住将它丢走，将它丢在离我越远越好的地方。

很遗憾，我最后并没有丢。

原因是我缺钱，事业刚刚起步，人的一生最尴尬的阶段。

明明雄心壮志，却资金短缺。

而这个，看上去应该值一点钱。

我把它包在厚厚的黑布里，外面又裹了一堆衣服，最后塞进了背包，因为我想让他离我的身体远一点，直觉告诉我，这个东西非常危险。

我去了靠近港口的一家古玩店，店面已经老旧，外面地上晒着生姜，旁边养了一只土狗。

看上去应该有了些年头，就这里了。

我费力推开生锈的电门，期间狗一直在对我龇牙威胁，还伸直了尾巴。

店内非常朴素，边上的柜子摆满了瓶瓶罐罐，而柜子上面的电风扇正咯吱咯吱的摇着头，不过奇特的是，店里飘荡着有着很独特味道的茴香。

老板比较丰满，正带着老花镜在后面看电视，看到我进门，微微的偏了偏头：

“什么事？”

我努力的咧开嘴礼貌的微笑：

“来当东西……”

“东西？”老板有点不耐烦，拿起遥控器换了个台“不是古董？”

我没有回应，把包放在柜台上，忍着恶心解开了衣服把雕像露了出来。

雕像的颜色衬得衣服都有些可怕，如同被海水过渡成绿色的光线照在海底的暗礁上。

老板把视线从电视上偏了过来，看到了雕像时的一瞬间，眼神有些发直。

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样，伸出手比了一个数字：

“一万”

我心里有些震惊，一万对当时的我来说是个大数目，但是我没有用此满足，我想看看能不能加价。

“一万有些少了，这上面刻的可是大衮，加上这个材质也一看就非比寻常。”

老板猛的一颤，随即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将直接重新摆正，不过这次终于面对着我。

“你知道大衮？”

从老板复杂的眼光里，我发现这个东西的背景可能比我的预想还要可怕。

他好像恼怒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却没有继续说话，转而弯下身子，从保险柜里掏出了厚厚的一摞钱，摆在了雕像的旁边。

“150万，没得说”

红色的钞票和金色的防伪标志照的大脑一阵空白，只能机械的默默点了点头，费力的把钱裹在了衣服里，随后卷成一团把背包塞的严严实实。

我已经没有在考虑别的东西了，甚至怎么出店都不知道，满脑子都在想这些钱已经够买一个不大的房子了。

家里世代是渔民，买一套房子已经早已成了奢求。

只是店主在背后说了一句什么，可惜我当时并没有听清。

“这孩子，遇到这摊事，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