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在梦里。

苏北在那片黑暗中奔跑，只想看到那个笑脸，只想找到那个曾对他笑的人。

“你是不是傻。”一道声音从黑暗深处悠悠传出。

苏北跑着，听到那声音，脚步越来越快，他恳求着:“你出来，你出来好不好?”

“我怎么可能……”那声音顿了顿，“你这傻子，明明知道它不在这里”

“它在这里，它一定就在这里。你……求求你让它出来好不好?”

“你自己想一想，它一直都不是我能控制的。”那声音渐渐淡去。

“再见，再见，再见，我想见你。”苏北哀求着。

一道不同于他俩的声音在苏北的世界里回响起:“我不要你了。”

不要了？你不要谁了？我……吗？

眼皮感觉很沉重，睁不开。

谁？是谁在说话？苏北皱紧了眉头。

梦中的黑暗渐渐散去，一幕幕景象开始在眼前展开。

古色古香的庭院内，一位紫袍的将军正与那棋盘对面的青衫公子对弈，他开口说道：“我想好了，生生世世我承诺不起，不过，这一世，我定护你安稳，哪怕结果是万劫不复。”

“哦？我可不用你相护。只要你能替我活下去，便好。”青衫公子说道，两指执起的那一枚棋子，终究缓缓落下“你知道的，我活不过这个冬天了。”

伴随着这句话，黑暗重新弥漫过来，画面再次展开时，却是战火纷飞的战场。

“公子，你为何要随军参战？明明…明明你的时日已经不多了。”一位眉清目秀的小厮此时却皱紧了眉头，对那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公子说道。

“这是我曾欠他的，这下，便……咳咳”话音未落，公子却剧烈的咳嗽了起来，那小厮急忙上前，被公子一手抵住，继续说下去：“这下，便还清了。”

屋外大雪纷飞，伴随着的是染红了的白衣。

待大雪落下时，却是那将军得胜归来时，看到的，却是那人留下的一张白纸。

‘再见，我们再也不相见。’

再见……

“你该醒了，时间到了。”

黑暗重新蔓延，苏北在这黑暗中越陷越深。

“小北，小北，你醒了?”一个迷糊的身影在苏北眼前清晰起来。

“你……我……这是哪里。”苏北望着他。一个男人，一个可以让自己称为哥哥的男人。

“这是在我的公寓，你还记得我吗？”苏城向苏北问道，语气中的担忧，怎么也藏不住。

“哥？发生了什么？”苏北楞楞的看着他，这个记忆中的哥哥，他似乎比以往苍老了许多，浓重的黑眼圈还挂在他的眼角。

苏城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嗯，看来脑袋没有烧坏。还知道我是你哥。”

“我是生病了吗？”苏北问他。

“嗯，你是生病了，不过已经治好了。”苏城笑着回答他，脸上露出了一抹算得上是明媚的笑意。

慢慢收回放在他头上的手，有些困倦的说:“饿不饿，我先去给你买点粥。剩下的事，我们慢慢说，我们有很多很多的时间。”

“好。”苏北点点头。看着那个明显消瘦了许多的身影走了出去。

苏北在床上，闭上眼睛，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生病的记忆。

头脑中一片混乱。

“该不会真的烧坏了脑子吧?”他在心里偷偷嘀咕:心，上面好像缺了一块。是什么？真的好烦。

打开房门出来的苏城并没有马上去买粥，而是和余林，苏北的医生，自己的好友，说起了苏北的情况。

一只幼年的金毛在他的腿边打转。

苏城松了一口气，把金毛抱起来，带着疲倦的笑对余林说:“他还记得我，表现的也很正常。也并不记得‘它’的事，看来你的治疗很顺利阿，余林。”

余林也笑了笑说：“我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这段时间都是你在忙，不过你的确可以松口气，现在主要看苏北的术后反应了。但，以他对‘它’的执念来看，很难保证没有副作用。”

“没事的，没事的，只要能让小北忘记‘它’，一切都会没事的。”苏城盯着余林的眼睛，像是要确认他说的是不是谎话:“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对吧。”

余林看着苏城那布满血丝的双眼，肯定的说：“没错，一切都好好的。我们走吧，你弟，他大概还要再睡一会儿。”

“好”苏城笑着说。

不知道为什么，苏城和余林出去后，许久都没有回来，也许只有一会儿吧，苏北再一次沉沉睡去。

这一次，睡得很安稳，什么也没想。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让它随着时间不知不觉的消散吧。

可，有些事情可以忘却，但终究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