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一对父母给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儿夹着菜，男孩儿吃着菜，眼神却时不时地瞟着不远处坐在桌角的女孩儿。

桌角的女孩儿眼角散布着一片淤青，一双明亮的杏眼在这个时候却双目无神，眼眶周围有些泛红，肿的像个核桃。嘴角的伤口已经结痂，但是吃饭还是小心翼翼地，尽可能地避免碰到伤口，左半边的脸颊红肿，隐隐约约地还能看见一个巴掌印。

餐桌上的气氛有些诡异，四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没有说话。

男孩儿戳着碗里的饭菜，闷闷不乐。

桌角的女孩儿是自己的表姐，大自己三岁，今年初二。

他的表姐叫“噗啦”，名字很奇怪，是表姐的外婆取的名字。

表姐是个很乖巧的女生，听话懂事，读书认真，性格好到没有脾气，可是自己的外婆，也就是表姐的奶奶，一直不喜欢表姐。

为什么呢？

每当他问起外婆，外婆总是慈爱地摸着他的头，然后用嫌弃的眼光看着表姐，说：“因为她妈没用，没生出来一个带把儿的。”

他起初不知道“带把儿”是什么意思，看外婆的语气，还以为是表姐的妈妈做了什么让外婆不高兴的事，可随着年岁的增长，他明白了“没生出来一个带把儿的”是什么意思。

“没带把儿”就是说，表姐是个女生，不是个男孩儿。

因为家里重男轻女。

外婆生有一儿一女——一对兄妹，哥哥就是表姐的爸爸，他要叫大舅，女儿就是自己的妈妈。

大舅大娘只有一个孩子，就是表姐。

表姐生在秋天，丰收的季节。

“生在秋天好啊，秋天丰收。”年迈的老妇人站在产房外，一脸的期待和喜悦，“秋天丰收，吉利，肯定会丰收到一个大胖小子！”

产房门口，另一位年迈的老妇人目光焦灼地盯着产房内，像是要把产房的门给盯破一样。

除了两位老人，门口还站着一男一女，男的穿着一身风衣，焦虑地搓着手，时不时地望向产房，听着门内传来的一阵阵轻微的痛呼，心里不由得揪紧。

“吱——”

产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位带着口罩的手术医生走了出来：“孕妇现在有点儿危险，胎儿胎位不正，必须剖腹产，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医生看着门口的几个人，拿出了一份责任书，“还请家属在责任书上签字。”

“剖腹？不行！”原本满怀期待的老妇人在听到医生的话后立刻拉下了脸，“顺产的聪明，我的宝贝孙子可不能是个傻子！”

老妇人语气坚决，丝毫没有考虑到产房内孕妇的生命安全，也直接忽略了另一位老妇人是产房内孕妇的母亲。

“医生，我签我签！”孕妇的母亲听到医生的话，眼眶立刻就湿润了，拿过责任书，却被亲家制止，“亲家，你干什么？”

“不行！不能剖腹产！我给她炖了那么多补品，怎么连个孩子都生不下来？”老妇人手里攥着责任书，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

“妈，你干什么？嫂子有危险！”女人看着自己不可理喻的母亲，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你闭嘴！”妇人看了一眼女人，呵斥道。

“妈，你干什么？再不快点陈茜会有生命危险的！”男人听到母亲残酷的话，气愤地夺过自己母亲手里的责任书，“我签！”

夺过老妇人手中的责任书，拿过笔就打算签字。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声蓦地在医院走廊响起，回荡在空气中......

“签什么签！”老妇人指着男人的鼻子，手气愤地发抖，“顺产的聪明！必须给我顺产！我还等着抱孙子呢！”

男人被一巴掌打得有些懵，孕妇的母亲看到这一幕，湿润着双眼要去抢责任书，却被老妇人一把推开。

男人反应过来，看都没有看自己的母亲一眼，二话不说就在责任书上签了字，老妇人伸手打算撕毁责任书，却慢了一步，责任书已经交到了医生的手里。

戴着白色口罩的医生看着手里的责任书，皱着眉头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这种事他已经司空见惯了，医院时不时的就会上演这样的戏码，他都快要麻木了。

摇摇头，拿着责任书转身离开了......

产房外的走廊里，充斥着刻薄的咒骂声和隐隐约约的哭泣声，还有周围过路的病人的叹气声和嘀咕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