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灵山谷原本因为刚刚下过雨，草木葳蕤之处皆是浓重的雾气，又加上夜幕慢慢降临，原本深绿色的一片此时却灰蒙蒙一片。若不是山谷四周都布置有灯火，山谷倒是会有些阴森的。

闻灵犀的住处不远处已然点上了灯，而室内仍是昏暗，只有两支蜡烛释放出幽微的光亮，倒不是这里缺蜡烛，而是闻灵犀身体素来孱弱，现下正在歇息。玉锁自然守在她的身旁，百无聊赖之际，思绪飘摇。

“玉锁？”闻灵犀睡得有些昏沉，醒来时，恍恍惚惚看见烛光下发呆的身影，不大确定地喊了一声。

玉锁回过神，回头向床上面容狼狈的女子，应答道：“公主，你醒了。”说话间，找了火把靠床榻的另外两支蜡烛点燃了，顿时房间明亮了许多。

“你在想什么？你今日不太对劲儿。”

“今日带我们上山的那个姑娘……”玉锁欲言又止，她看到舞晴时，一眼便觉得面善，必定是曾经相识的人，只是觉得不大可能，犹豫了片刻才将话说出来，“她像是我从前认识的一个人。”

闻灵犀问道：“你以前？”

闻灵犀想起，玉锁是太子哥哥从沅国带回来的一个丫头，当时事情繁多，谁也没有关注过这个丫头，久而久之地也就淡忘这个人。后来不知不觉间，这个丫头武功和毒术把许多卫氏家族的高手都比下去，一跃成为太子哥哥的贴身侍卫。

太子哥哥曾粗略提起过玉锁的身世，只道她是他在沅国无意救下的，可是闻灵犀心里明白，玉锁对太子哥哥的感情可是远远不止救命恩人的。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太子哥哥对她似乎从未在意。

闻灵犀敛了敛神思，似乎自己有些偏题了，这才记起玉锁谈及的是那个带路的姑娘。想起她，也想起钟离仇看她的眼神，那眸子中都似有星光般的眼神。“那位姑娘是你在沅国时候认识的？可是你的什么人？”

玉锁想了想，回答道：“我不确定。”

闻灵犀无话，玉锁便也沉默了。主仆二人各自怀揣着心思，一时间房中极度地安静。也就一会儿，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随即入耳的是清脆悦耳的声音说道：“灵犀公主，晚饭时间到了，我们准备几个小菜，请慢用。”

为首的女子话音刚落，尾随的两个女子便快步走向房中吃饭专用的案桌，手脚麻利地从精致的食盒中端出一碟碟佳肴。闻灵犀扫了一眼，心中微微惊讶，这些饭菜色香味俱全，又全是平日里她都没吃过的做法。

若说灵芝，火莲，水玉参豆……这般珍贵的药材，她也没少吃，但是这样作为膳食的还是第一次。犹记得宫中太医曾吩咐过这些大补的东西虽有裨益却不宜滥用，而这一顿不知……

“灵犀公主请放心，这些都是谷主特地交代的，你可以安心享用。”

闻灵犀的心思被看出来，有些尴尬，“如此便多谢谷主了。”

摆置妥当，为首的女子微笑道：”灵犀公主不必客气。我等先退下了，有什么需要可以让你的侍卫来找我。”正欲离开之际，闻灵犀忽然喊住她，“姑娘且慢。”

“公主有何事？”

闻灵犀看了一眼玉锁，又转头问道：“姑娘可知，今日领我们上山的那位姑娘？”

那女子一笑，“哦，你说的是舞晴姑娘。她是我们谷主的徒弟，也将会是我们的新谷主。”

九玄的徒弟？闻灵犀有些出神。

舞晴……玉锁同样的有些出神，恍惚间脑海便浮现当年玉梨树下那张纯白无暇的脸。

两者的神色看在那三个女子眼中，只得面面相觑，不知所以。“公主若是没什么需要，我们便出去了。”说完话，似乎灵犀公主没什么心思搭理她们，也不气恼，茫然地一起退了出去。

“公主，她果真是我认识的那位朋友。”

闻灵犀颇有兴趣，“那她是个什么身份？”

玉锁想了想，却是摇摇头，“我不太确定。”

“为什么？”闻灵犀有些疑惑，即便时过境迁，但是既然玉锁把她当做朋友，怎么连朋友的身份也不知？

玉锁确实不知，虽然当年与舞晴还有几个少女成了朋友，也经常出外游玩，但是舞晴的身份扑朔迷离，他们也不多与她提起。

玉锁摇摇头，抬眸凝视闻灵犀的眼睛，疑惑道：“只是，公主为何对她这样好奇？”

“没什么。”

言谈到此，也就作罢，两人各怀心事，草草地用了些饭，便告诉那些女子收拾了碗筷离去。

夜色已深，闻灵犀迟迟不见九玄来帮自己把脉，便以为是要她自己去寻九玄，于是点了灯笼，要与玉锁一同去九玄的住所，可是刚要推门却听门外问道：“灵犀公主，我是来替你把脉的，方便进去吗？”

这声音……

玉锁先说道：“是她，舞晴。”

闻灵犀转身解开自己身上的外衣，同时示意玉锁开门。玉锁吹灭手中提着的灯笼，放置在一旁，一边应门一边打开了房门。

“姑娘里面请。”

舞晴看见门后的玉锁，心神有些凝滞，也就一霎，微笑着进入房中，对闻灵犀问了声好。

闻灵犀不认为这个与自己年龄相差无几的小姑娘能够应付自己的怪病，不免有些不悦，以及有些轻视，但是她并不表现一丝，微微笑地问道：“听说姑娘是九玄谷主的徒弟？”

“嗯。”舞晴答应着话，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止，“小金，替我再点一盏蜡烛。”

小金答应着，把房中两个蜡烛盏上被吹熄的蜡烛都逐一点燃，顿时房中灯火通明恍若白日。明显，闻灵犀不喜欢这么亮，不禁皱起了眉，“姑娘不知，宫中太医曾吩咐，我晚上不宜接受太亮的光。”

舞晴点头，“这无碍。”

闻灵犀一听便添了些怒意，隐忍着不得发作，心道：既然明知太医吩咐，还要如此，究竟懂不懂医！

玉锁微愣，显然察觉闻灵犀的情绪变化，似乎公主对舞晴有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