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红烛·庙院的花开了
“嗯……”徐夫子虚弱的笑了笑,“有些累了。”
谷夫人不知怎么的,悄悄退了出去,也没有与谁打招呼。
“呆子,别睡,和我说说话。”红烛有些慌乱,她怕。
“嗯,说……说什么呢?”徐夫子笑意浓浓的看着她,目光有些浑浊。
见红烛慌乱的样子,谷相连忙开了口:“长安西城的荷花开了,带红烛去看看吧!”
徐夫子似乎想起了夏荷的美景,笑着:“对啊!红烛一定会喜欢。”
西城的夏荷是长安城著名的美景,早有不少人在了,谷相租下一艘船,派人将徐夫子抬了进去,还有燃着的蜡烛。
微风带着点点泥土的芬芳,徐夫子不由深深嗅了嗅:“红烛,可喜这夏荷的景?”
红烛笑着:“嗯,很美,很香。”只可惜她什么都闻不到。
谷相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徐夫子,眼眸闪过一丝痛楚,默默地退出船舱。
权倾朝野的谷相独自立于船头,偶尔有些想要攀谈的人都被他三言两语打发了。
船内是温馨幸福的谈笑,船外却是孤寂落寞的身影。
“红烛,那庙宇香火还多吗?”徐夫子目光迷蒙,好像在看着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看。
“嗯,”红烛没有告诉他,自从她四十年前欲强行离开这蜡烛而点燃了那寺庙后,百余条人命无辜牺牲,庙也荒废了。
“嗯……红烛,庙院的花开了,你看。”徐夫子的目光有些迷离,“你闻闻,好香的。”
庙里的花很香却不刺鼻,红烛笑脸盈盈的看着他在花前一个劲儿的说着,却不敢摘下。
“主持说寺里的东西都有灵性,也不知道这花是不是和红烛一样有自己的意识!”年轻时的他笑着。
红烛掩唇一笑:“呆子,这寺庙不过百年光景,就是香火再盛也不会修得正果的。”
他一愣,脸色微微泛红,挠了挠头:“红烛果真聪慧”
“呆子!呆子!醒醒,别睡!”
熟悉的声音带着焦急的呼喊,将徐夫子从梦中唤醒,眼前是一抹鲜红……
“红烛?嗯,不睡……”徐夫子说话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听见红烛唤声的谷相急忙从船外跑进:“红烛,怎么了?”
“雾清啊……”红烛没有搭理他,徐夫子却将目光移了过来。
“子逸!”谷相一慌,急忙上前抓起他的手。
“有些累了,雾清,我累了……”徐夫子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呆子,别吓我!”红烛想上前拉着他,可也只能任双手从他身上穿过去。
谷相也吓了一跳,脸色煞白,眼底闪过的愧疚与伤痛谁也不曾发现:“子逸,别说了,我去找大夫!”
“算了!”徐夫子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抓住了转身欲离开的谷相,那样子就像……就像回光返照。
“呆子!”红烛吓到了,她以为自己会是先离开的那个,可没想到……
其实,往往留下的那个更痛苦。
徐夫子笑了,眼底的光亮渐渐消失,有些脆弱:“红烛,对不起啊,我忘了好多事,忘了红烛在等我。”
红烛紧咬下唇,鲜红的烛泪从眼底滑落,滑过那小巧苍白的脸颊。
徐夫子转过头不去看她,他怕看到红烛的眼泪,那会让他的心很疼,很疼……
“雾清,这些年谢谢你了,有你这个朋友,我很高兴。”他好像真的很累了,这些年教育学子,心却是空的。
他还想说什么,可浑浊的目光渐渐失去光亮,带着不甘和迷茫,垂下了沉重的眼皮。
徐夫子的离世轰动了整个长安,他的灵堂设在了清心堂,由谷相亲自打理。
轰轰烈烈的葬礼让人们议论的除了是感慨徐夫子的一生,还有那灵台上显眼的红蜡烛。
据说那是谷相安排的,却没有说是什么意思,甚至在徐夫子离开后的第二天晚上,他独自一人留在了灵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