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日“工作日”。

沈海棠把程椰椰送到湖溪小区后，正准备像往常一样循旧路回酒店，忽然就盯着路边一个佝偻着腰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出了神。

记忆里，七姨也是这样。多年的劳作摧残了她的健康，日夜的忧愁催白了她的乌丝；可她还是一样，清冷，绝然，独守着那一方小天地，拒人千里，就连和她朝夕相对的沈海棠都没办法亲近她的心。

略加思索，还是挣扎不过自己的内心，穿过一条条熟悉的老巷道，最后停在了一间幽静简陋的老房子前。

房子在南镇里是少见的单独成间。对于沈海棠来说，曾经那是温暖的家，现在却只能说是一个冷清的居所，感受不到一点的人情味。

七姨对她有再造之恩，她很感激不错，可是那件事之后，她的心里不是没有怨念的。

房里传出瓜瓢碗筷的动静，隐约之中似乎还有争执的声音。沈海棠把车开出停在十几米外，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到了房子后窗。

窗户还是六七十年代的木栅栏窗。沈海棠记得小时候，为了讨其他小朋友的喜欢，就会把椅子垫得高高的，去掏被七姨放在屋顶吊篮里的糖果，然后偷偷溜到后窗前的空地上，把糖果一颗一颗地分给其他人。

那时候七姨总要在傍晚四点钟总会出去一趟，所以这也成了沈海棠的“作案最佳时间”。七姨回来后就要去吊篮里拿米做饭了，沈海棠的“恶行”也就被发现了。

每每这个时候，沈海棠就会踮起脚尖透过窗户向里面张望着，看到七姨心情好笑呵呵的时候就可以溜回家，而心情不好骂骂咧咧时就得继续等到吃饭点才敢灰溜溜地回去挨批。

现在回想起来，那一段时间里是家里最闹腾的时候。好像只在那时候，七姨才具备最明显的情绪，她们的关系也才最亲切。

现在她已经不用再踮起脚尖就能一览屋内情景了。屋里的摆设如旧，但她没有闲情去重览旧地，屋里的两人更能吸引她的眼球。

一副旧面孔，一副熟面孔。

着实有趣。

屋内光线不足，她只能隐隐辨认出是七姨和宋天齐。两人说话的声音一拨更比一拨高，她也只能稍微猜出点眉目，是关于她的。

突然就没意思起来了。

沈海棠上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后来边开车边想了些事，以至于她也忘了恍恍惚惚间把车开到了哪里，只记得不多一时就接到了周懿炀久违的电话：“你违约了。”

沈海棠轻轻“嗯”了一声，并没打算解释，确实是她理亏在先。

没想到周懿炀竟然没有再多做纠缠，只是提醒了一句：“你知不知道你被人跟踪了？”

“跟踪？”沈海棠猛然一惊，脚下直直地踩下了刹车。透过后视镜，才发现这是一片陌生得很的荒野，再探出车窗一看，别提车了，肉眼内连个人都见不到，“不会是你的卫星定位吧，周大少？”

周懿炀轻哼一声：“我可没那么无聊。”然后，直接挂断电话。

“喂！”沈海棠气得牙痒痒，一脚恨恨地踹到车门上，接着嗷嗷叫着收回了脚。算了，靠人还不如靠自己，打开导航——

怎么好像……看不懂？！

无奈之下，她只好下车想想办法。巡视一圈，身处一片广阔荒凉的原野，四面八方除了清一色的黄土地就别无他物，也难为她一个路痴摸不着头脑找不着路了。

刚想掏出手机让程椰椰前来救驾，身后就传来了一声比一声更加沉重的脚步声。

熟悉的气息。

愈来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