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柱抱着莫莉站在门口很久很久，久到连他们都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听到一阵阵婴儿的啼哭声，没过一会儿，接生员从房里跑了出来，如释重负的擦着额头上的汗珠说：“恭喜恭喜，喜得千金。”

许久，老太太面无表情地从房间里出来，整个人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有些难以接受地大声痛哭起来。

“喜得千金？又生了个女孩，女孩有什么用，我们莫家这是造的什么孽呀，难道我们莫家真的要断后了吗？”

老太太坐在地上哭了好一会儿，嘴里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只有陈雪芙知道，老太太说的这些话就是讲给自己听的。

她看着刚出生不久的女儿，眼眶有些湿润。

“以后的苦日子还在后头。”

老太太兴许是哭累了，从地上爬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莫莉抬起头看了看天空，灰蒙蒙的，太阳出来的地方，有几道微微霞光，一片寂静中，暗藏着生机。好静，好静，村子里陆陆续续有人家的灯开始亮了。

那时候的莫莉并不知道生男孩儿与生女孩儿之间有着什么样的差距，也更加理解不了重男轻女这样的字眼。尤其是在农村，幼小的她，只是天真的以为，美好的一天又将要开始。

莫柱赶急忙慌地从厨房里来回忙活，莫莉坐在母亲身边，一双眼睛直瞪着怀中的婴儿。

小丫头长得很小，头只有洋娃娃那么大，脸圆圆的，红红的，像只大苹果，她睡得很甜，两只眼睛闭得紧紧的，像两条线，两根眉毛像两只弯弯的新月，小嘴巴经常一动一动地在吃奶。

她浑身被小被子包住，还用绳子绑着，一动也不动。

“喜欢她吗？”陈雪芙睡在床上问。

莫莉是个不会撒谎的孩子，眼里满是流露着当大姐姐的欢喜，可是又有点忧愁。

她冲母亲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陈雪芙皱着眉头，有些纳闷，本想问出个由头，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来，来，雪芙，厨房里只有这个了，赶紧趁热吃。”莫柱满头大汗地端着热气腾腾的面条，放在莫莉身旁的小桌上。

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放在桌前，莫莉被笼罩在绕萦的热气中，这热气有着诱人的香味，夹杂着青菜，鸡蛋，白面和汤料的清香。

莫莉盯着面条了来好久，硬生生咽下好大一口口水。

陈雪芙别过头来，看着怀中的孩子，“拿走，我不吃。”

“雪芙你刚生完孩子，多少也吃一点吧。”

“我生的是女孩儿，你是不是不喜欢？”

“没有。”

“别否认了，你连孩子都不看一眼。”

莫柱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怎样去解释，他多想告诉自己的妻子，自己有多爱自己的一双女儿，有多爱这个家，但他没有，什么也没说离开了房间。

陈雪芙闭着眼睛，心里有无数次恨自己，恨自己肚子不争气，事实便是如此已成定局，眼泪又再次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