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觞曲水，弦音美人。

我自幼看惯了这皇家聚会，着实十分无趣。只是现下也不能像从前那样偷偷溜出去，又担心着锦弦的眼神，我只得正襟危坐在容聿这一侧的下席，看着他对锦澈呵护备至的样子，一会挡酒，一会剥杏仁，啧啧啧啧，果真是做戏做全套。

锦弦依旧带着一脸浅浅的微笑，仿佛盛装着美酒的微笑，令人心醉。他身边的那个女子，我至今也没有摸到一点头绪，那个与我有着别无二致的五官的女子。真是天作之合，宛如璧人。

两人自始至终都一副温婉亲民的样子，也不曾多看我一眼。

我低下头拈了个果子咬了一口。

嘛，这果子倒还不错。

中央台上的舞姬已经舞了这不知是第几曲，周围的人还在相互敬酒，吟诗弄赋，好像时间都凝固了。

突然，一直沉默着的锦弦开口道：“诸位爱卿有没有觉得如此的歌舞实在无趣的狠。”

容聿接过话，微微伏了伏身子道：“臣素来不喜歌舞，对于府上的歌姬也不甚了解，今日的表演恐不合陛下心意。”

“皇兄，”锦澈接过话头，“相爷为了皇兄这一宴会可是煞费苦心，皇兄怎的还不满意。”

“澈儿，”容聿有些嗔怒的看了锦澈一眼，语气里却流露着藏也藏不住的爱意。

锦弦温和的一笑，道：“澈儿果真是嫁为人妇，懂事了许多。”

锦澈有些不好意思的往容聿背后藏了藏，只可以面上蜜粉俞二斤，实在难以看出来那点害羞的桃花粉红。

啧啧。

我睫毛抖了一抖，拈起面前的清茶喝了一口。唔，今日的茶水虽不是容聿亲自泡的，倒也十分不错。

锦弦轻轻笑了一声，慢慢垂下眼睛，半晌才缓缓抬头，眼睛里看不出一点光芒，道：“不知诸位爱卿，可听说过一舞？”

底下马上就有群臣附和：“不知陛下说的是什么舞曲？”

锦弦淡淡的抿了一口茶水道：“踏水舞。”

我震了一震，一口茶水尚未喝个利索，又卡在喉头。

踏水舞...

从前与锦弦要好时，他带我溜出宫去四处游玩。我曾在戏本上看过，坊间有一种舞蹈，唤作踏水舞。需身段极纤细窈窕的女子才能练成，练成之时可在水面上起舞，传闻有女子曾因为这支舞一舞动天下。

因为锦弦一句看着欢喜，我回宫后央求了宫里所有的舞娘教我踏水舞，我学了许久，终究也只是学会了所有的动作和身形。

我不能在水面上表演。

因为我自幼有惧水症。

即使是当时，我也只是在平地上为锦弦表演过一次而已。

...

我拈着手中的茶盏觉得放下还是继续端着都不大合适，只得僵在手心。

“踏水舞？那是什么？”锦澈看着容聿，也是一脸的困惑。

容聿欠欠身对锦弦道：“臣不曾听过。”又转头看着座下的舞姬道：“你们之中可有人听过陛下所说的踏水舞？今日能在此舞出此舞者，本相赏赐黄金万两。”舞姬们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周围的大臣也都是议论纷纷。

我的额间已经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水。

锦弦浅浅一笑，眼神扫视了周围座下的所有人一圈，并没有在我身上停留。

许是我多虑了？

“朕听闻，相国的侍妾出自花楼，曾是名动京城的舞姬，也曾表演过踏水舞。”锦弦继续慢慢道：“不知请这位夫人踏水舞一曲，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