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那么安静。

素伞长发垂地，跪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那个前一秒还几乎没了生机的，浑身上下挂满伤的家伙，缓缓睁开迷蒙的眼睛。

她第一个站起来走过去，雪白的裙摆带起了灰尘。

然而还未靠近几步，川钰突然发出轻轻的吃痛声。

素伞原本就一心惦记着川钰的病，加上他这么惨叫，素伞急了，忙走上前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川钰原本还是迷迷糊糊，但当视野里突然出现那个女子一脸的忧色，他蓦然清醒。

他看着那张绝世清秀的脸第一次有这么丰富的表情，双眼边隐隐还带了些泪痕。

……川钰感觉自己像是睡了一觉，醒来后世界都变了。

她这么关心自己。

川钰惊到呆愣，一边机械地回答素伞:“我伤口好痛……”

……

不知道为什么，素伞有些尴尬。

她摸了摸鼻子，轻轻道:“嗯……已经上过药了应该会没事的，你醒了就好……”

“啊……嗯。”川钰应答。

气氛沉静了一下。

岑玄难得敏锐地感觉到这个气氛不怎么好，再这么下去肯定更别扭。

不行，川钰人刚醒来不能这么庆祝！

岑玄也没多想，直接开口续接川钰还未醒来时的话题:“对了川钰，你二十一岁生辰到底在啥时候啊？”

川钰捂着伤口笑吟吟地答道:“怎么竟然问到这个？难不成你又想讹我一顿……”他忽然闭口不言，看向素伞。

顿了顿，他说:“你们……”他意识到了什么，但说不下去。

素伞真的很想狠狠打死岑玄那个小子，这种问题明明应该另选佳时问的！

而且，川钰这种人……不想说的事，肯定也不会说的吧？就像他的脸的事情一样……

与其与他关系搞僵，不如不开口罢……

可是，这事关他的生命。

她垂着头，黑发如瀑，遮去神情。

她思绪繁琐，一团混乱，所以此时根本没注意，川钰静静地看着她。

良久，只听见川钰隐隐叹了口气，轻轻地说:“好吧，如果你真的想知道。”

素伞一顿，心惊，莫名紧张地略略抬头，却发现川钰也在看着自己。

他很认真地凝望着她的眼眸，深邃的眸子仿若寒星，蕴含着夜空的静谧。

那样专注的眸色，似乎他所说的一切话，都是对她说的。

“我还有两年时间。”

他声音轻到几乎被风吹散，可是弯弯的眼眸仍带着笑意。

是了……已经经历过死亡与比死亡更恐怖的事情，生命长短已经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了。

只是……他还有些执念，想在这短暂的时光里完成。

只有一点点，很少的一点点，不奢求实现，却占据了他整个心房。

他垂下眼睛，浅浅弯着嘴角。

但在下一秒，川钰就换上了一种语气对众人说:“哎我就快死了，你们要好好在有限的时间里关心我谦让我，什么好事都要让我掺……”

“我不会让你死的！”素伞突然开口道，清泠泠的嗓音带着坚定。

这句话，是如此似曾相识。

恍如隔世。

川钰的笑容凝固在嘴边。

这句话的意思于他而言真是意味深长。

她……又要去炼丹吗？

像前世一样？

不行……

他张了张口，却径直被她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

“我可以威胁孟婆，也可以去捣了那冥界，什么都行！”素伞冷哼，“这是他们欠我的！”

刹那间，他愣了愣。

与此同时，眸中掀起一丝亮光，就像暗流中的隐隐澄澈。

洞外，晨光熹微，凉薄却浅暖，晕开天际。

他有种强烈的念头，想要拉住那个女子的手，确认一些事情，很重要的事。

却终是抑制住了。

只是含笑而答:“好啊。”

……

又是一句敷衍的“好啊”。

素伞想。

毕竟，谁也不会认为会有人真的敢去和冥界抗争。

川钰的意思，怕是“你有心我已经满足”的意思罢。

素伞默了默，随后轻声说:“那就这么说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