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身朝他冷笑，“你不过就是个南蛮送来的质子，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是便休想活着回去！”

他一愣，从石凳上起来，走了几步到我的面前，“我从不想活着，父亲既然抛弃了我，那我绝不会等到你抛弃我的那一天。”

——我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他半跪下来，小狼似的抓住我的手指轻舔一口。

“阿姐你，可愿做我的新娘？”

小巧的虎牙划过肌肤，他那般温顺地瞧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望着他的眸子，答道：“否。”

那一刻，我听见剑摔地的铮铮之声。

......

南蛮的质子刺杀了当朝公主的驸马，这样不堪的消息瞬间便传得沸沸扬扬，京城上下的民众都是人心惶惶，不过在宫内却是平静地很。

恐怕，是皇帝早已首肯之事。

“阿姐，你若是一日不见我......”他在房外扣了几下，“我便杀十人。”

“我若两日不见你，你便杀二十人么？”

“只要阿姐愿意见我，什么都不会发生了，阿姐！”

他的声调有些昂扬，“你这样，我心中难过，我难过的话，自然要找些趣事做。”

“杀人便是你所谓的趣事吗？”我冷哼一声，心头却是在不住地颤抖。

“......我本是杀惯了的。”

我却突然推门而出，将花瓶仰手摔到他头上，“刺啦——”一声，瓷片刺破肌肤，皮肉被翻出来，露出筋脉，血也汩汩地淌下来。

“不在公主府的这些时日，你到底在做什么，你说！”

他愣愣地捂着脑袋，看着手指上的血开口道，“我同那些公子们出宫游玩......”

他瞧了我一眼，才敢继续说：“开始只是杀些不义之士，后来看见面相不正之人便......杀了。”

我一脚踹去，他却没有抵抗，倒在地上，“后来，后来便是想杀便杀，挡我路者，扰我心者，贱民，乞儿，我几乎都......”

“将渡，我算是看错了你。”

我攥紧了手中的瓷片。

“阿姐，可你本就贵为公主，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年来，我过得如何心酸！”

他顾不得头上的伤口朝我吼道：

“当质子前，我受人冷眼！当质子后，我受人轻贱，父亲抛弃我了，如今，就连阿姐你也要抛弃我了吗！！！”

“可那些被你滥杀之人，他们就该死了吗？！凭什么他们要被你这种小人夺取性命，你当自己不是贱民，不是乞儿了吗！”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阿姐，你从未这样说过我。”

“轻贱别人性命的人，也必定是轻贱之人。”

我缓缓靠近他。

“我就算和你站在一起，都觉得恶心。”

我蹙紧眉下定决心般，将瓷片往手腕上狠狠一割，“我不愿再见到你一眼了。”

血在那瞬间喷涌出来，天昏地暗，“阿姐！”我听见耳边撕心裂肺的吼叫，却已双腿发麻，恍惚间便失去了意识。

“阿姐！”

“阿姐，这块糕点给我吃好不好！”

“阿姐，我想要穿新衣裳！”

将渡在唤我。

“皇帝陛下，我想要住进公主府可好？”

俏皮的南蛮少年跪拜在地上，眼里尽是些亮闪闪的神色，“这要看公主的意思了。”

他又将亮闪闪的一双眸子投向我，“阿姐......”

“不必了，少年心性的，总是一时兴起，还是为他另造一座府邸，也不失了我们皇家的颜面。”

龙椅上的男人挑了挑眉，这是他意想不到的回答。

将渡那小孩似乎就快哭出来了。

“二十年后的春酒宴席上，可别和那些个公子学坏了，到时候身量高了，我亲自为你做件衣裳，带块西域的糕点。”

“是！”他眯着眼笑奔到我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