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巴不得闹，使劲闹，恨她的人都来骂她，这些人也就如此了，她才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没前途的人身上。

“正事不做和人争嘴？有这光景，还不如练一下我狗爬式的字，就这两月时间我的字已经可以看了，也就是闲，要知道恨一个人比爱一个人更费神，恨我的人整天睁眼闭眼吃饭做事都是我。”思路闭塞忧郁难眠。

这种人可写不出能打动卷官的锦绣文章，一辈子也就只能长吁短叹吁世道不公叹怀才不遇了。

小器之人不足为虑，她让杨焕收拾了自己的书房，以及骂她的信。“你把我笔料收拾一下我有事，苏文回来让他去新庄处理民愤，你把黄货送到兵厂去，顺便问问萧翼什么时候有空。”

万一卷官恨你怎么办？朱燕生不知道为什么和兵厂的一怪人打的火热，两人一见如故，那姓萧的怪人同样不懂人情世故，本来有上司欣赏他，觉得他正直刚毅，要把女儿许配给他，结果他说他不爱小脚女人。

有次萧翼和人一起逛花楼，众人开始品头论足，学汉元帝捏脚助兴把妓女弄得花枝乱颤，但这把萧翼弄吐了，把胆汁都吐出来了，女人都有脚气的，后来看到小脚女人就吐，在听到上司要把女儿许配给他，就吐了半天。

后来上司送他一个天足女子，他又嫌人不识字听不懂他说话难以相处，拿钱送回家，往后他只是和一个私窑天足识字女子一处，形同夫妻。

结果这两人一见面就对眼，一向沉默寡言的怪人竟变得油嘴滑舌，三更半夜在屋外鬼哭狼嚎，不知抓去赔了多少罚款。“萧大人随时都有空。”

萧翼最近容光焕发，以前阴阳怪气的，同僚都受不了他，现在人有神经兮兮的。

本来一大好青年被贴上异类的标签，人一旦被贴上异类标签，那么隔阂偏见就产生了。

他本来是主司狱的大理寺做事，但被名目众多的刑讯逼供瞎破了胆，第二天就哭着求人给他换差事，如此不争气，上峰都懒得发火，把他扔到兵厂打杂。

这反倒成就了他一颗匠心，当初他研制的黑武器用来对付当今圣上的，他内心是不希望当今圣上登极的，但有什么办法再先进的武器，战略规划出错也会成废铁。

他最初有向上头递折子的，堵过门的，但结果在底层就扣了，在门口被揍了。

最后他只能冷眼旁观，什么都不能做，后来当今圣上登极有人翻出他的折子陷害他。

圣上见到后大怒又觉得好笑，如此大才侄儿竟然不用，如果用了恐怕是另一结果，便把人找来，出乎意料的年轻，问他罪，他说自己无罪，只是尽职尽责何罪之有？

话虽如此，却话头一转却奉承起来，这样认同他的臣子怎么会杀？便提了兵头，这也让时人骂反复之人，他也不生气，为匠者，物能尽用，二不至于旷室，为大善，若以私情至器蒙尘是罪过，凡铁者，能用即可，管其出自山东还是河南？

萧翼到朱燕生家大约是夕食，朱燕生问他饭否，然后得到否定答案，便让他回去饭吃了再来，因为要长谈，手头紧不能请他吃饭，吃完了直接去兵厂说话，搞了半天是真问他有没有空，亏他还收拾了好久。

私宅确实不能谈公事，对朱燕生骂了几句便回去吃饭了，神经病！

被骂神经病朱燕生也不回，反正骂她的人太多了，如果每个人都回，体内水分流失喝七八杯水都不带小便，对身体太不健康了。

皇帝在得知两人是师兄妹后有意试探两人异同，觉察两人才华出众，但各有所长，致使皇帝想用萧翼替换掉朱燕生念头打消。

萧翼跟菩萨似的，每逢授薪日门外都聚集很多借钱讨饭索衣要米的人，家里仆人也目无尊长，日子过的比借他钱的人还难，听说在昭狱哭哭啼啼的。

可怜犯人，不惜和上峰顶撞，这是犯大忌，都说其连蚂蚁都舍不得杀。而朱燕生不同，让她处理囚徒事之时，充耳不闻，入目不睹，而工于心计犯人十有八九都招认，轻重缓急分的明智。

监视的人说萧翼希望朱燕生不能随波逐流变成心狠手辣的人，而朱燕生却觉得世间有势不可挡之事，两人经常为此吵架，甚至谁也无法说服对方而出手伤人，可尽管如此两人关系依然好。

朱燕生当然不是像萧翼那样被洗脑，刑讯逼供一直都存在，只不过这里放在明处，而曾经那个世界放在暗处。

父亲大学毕业分配到某单位工作，第二天便吓跑了，背铺盖卷回家，差点把祖父母气死，祖母拿烧火棍劈头盖脸打了一顿，父亲都没有去，理想破灭生活还得继续。

改变不过是到另一个修罗场，只不过父亲那时候已经会妥协选择了，外祖父也曾经历从云端跌落，被大灯灼伤的皮肤眼睛算什么？

母亲也学会了抽烟，舅舅时常心悸生命垂危，去了另个国度，偏见，暴力还是如影随形，每个世界都会有阴暗面，只不过有些人抓着阴暗面不放，所以无法释怀解脱。

少年咳血命不长，在长期养病的情况下，朱燕生真的成了病怏怏的人，有时候会想是否值得，越想越迷茫。

萧翼也劝她“朱燕生你这是要气死人啊！值得吗？就算你为天下为大明朝耗尽心血，也不会有人知道和理解，也不会有一个史官对你手下留情，自古以来像你这样的人有几个善终？”

“功过是非是自己写的，不是别人，卫鞅变法而使秦强后世始皇帝方能一扫六合成就千秋帝业，试问朝朝之君谁不是始皇帝之徒，代代之法无不基于商鞅？若能有功，殉法又何妨？”其中内情没法向萧翼透露。

她意识的皇帝要朝她开刀了，她只能自损，只不过是苦肉计而已，只是过头了，付出多少她知道，该付出多少她会思量。

作为一个菩萨人，眼泪少不了，萧翼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做戏，看到难过的事眼泪忍不住掉下，但是他清楚这眼泪是真心的，为朱燕生为他自己，两个人走上截然不同的路，他的伪，她的真，一切都难以看到本来面目。

“我知道！朱燕生，你何必如此拼命？你可以做很多事，这样子你怎么去做？知道吗？真的很讨厌你，很多事明明不能做，却偏要去操心，有些事该做却不做，你做了别人该做的事，却忘记爱惜自己。”为什么不能冷眼旁观？而把自己卷进去？

从小受到的教育决定了萧翼行事风格，他父亲常说的事见官莫上前，做客莫落后，就算危及自己利益，也不会做出应对而是退让。

他曾经觉得正是像父亲这样的人纵容才会有那些吸血鬼存在，但时过境迁他不可避免的遗传了父亲人格意志，这并非懦弱，而是哲学，他什么都没做，但他没有性命之患，还有好人缘，好名声。

相反的是朱燕生，他是隔代教育中长大，她的祖父母们都是经历一次又一次磨难活下的人，他们无比清楚先机的重要性，不管做任何事都应该走在别人前面。

走在前面不只是收获成果，还会有风雨，所有的磨难都是成功的代价，任何事都应该主动出击，如同下棋，先人一步，别人总是跟着走，这是好处也是致命缺憾。

“你不一样递折子？心无旁骛的研究兵器，不也在做强国的事？都在为国尽力，从小受到的教育不就是为国为民？像其他人考功名是为了光宗耀祖封妻荫子那是背叛，良心无法解脱的。”要骗别人先把自己骗了。

朱燕生真的对现状感到无奈，对生死无恋，满心忧虑都是为国为民，她也忍不住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