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江冉被这瞬间转移的话题震惊了。她吃惊地在易衍身边坐了下来，却只是张大了眼睛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继续张口问到：

“哪种看上？”

易衍从书籍间抬起头，弯起食指，认真地抵住唇畔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说：

“反正不是以前的那种看上。”

江冉还没有接着回答什么，易衍又思索着加了一句：

“……或者说，比之前再加深了的看上？”他笑着转脸对江冉说。对面的人那双飞扬漂亮的凤眸又微微睁大了些。这时易衍像是起了谈兴，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同时回忆着般慢慢开口：

“……最后走的时候我本来是打算稍微用些手段把她弄到这边来的，或者先问问她也可以，毕竟她又不一样……但是她竟然自己搬家过来了……”

说到这里他突然就轻声笑了，似二月春风，瞬间便将一城鸦青水墨染成了绯碧湘色，他喃喃着说：

“……你知道吗？我本来该生气的……谁让她先遇到的是顾辛南那家伙……但是一想到她自己就来了我看得到的地方，我就觉得高兴……”

看着有点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易衍，江冉一时之间竟不知该打断他还是再进一步问些那个女孩的事。

易衍这个病，刚开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说出名字来很多人也都听过——偏执型精神障碍。刚开始也确实就是固执善妒、敏感多疑、控制欲强这些人格特质，他自己控制一下，还并不是很影响生活。可不知是因为他开始交了女朋友，还是他自身的什么原因，竟慢慢地发展成了严重的偏执型精神分裂症，甚至有轻微妄想的症状。

而这些严重了的症状，尤其表现在对恋人上。

江冉神色有点复杂，最终还是先了解着问：

“那个姑娘，是你出差的时候遇上的？”

易衍被打断了回忆自语的思绪，但并没有不悦，反倒因为在说起她的事，更加甘之如饴：

“嗯。”

“是个普通姑娘？”

“是啊，很普通。和我一样做生意的。”

“长得漂亮？”

“嗯……挺好看的。就是不太爱说话。”

“她自己搬过来这边的？最近？”

“就是那天。去高新区那边要开个会，我给推掉了。辛南从酒店出来的时候碰到她了。她自己说最近刚搬过来的。”

“……不拿她当‘女朋友’看？”

江冉还是想让他自己解释一下。

易衍也似乎认真地估量了一下，然后说：

“不是之前的那种‘女朋友’，但是……要更多。”

他的目光由符合他性格的掌控欲，慢慢变成了被新挖掘出来的，新鲜而强烈的渴望，又糅杂了残存的控制欲，最终呈现出一种明亮的暗黑气息。

“我想要她做的，更多。”

易衍所说的“女朋友”是什么意思呢？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就是你存在在这里，有作为“我的女朋友”这一层身份，但和你具体是谁毫无关系。易衍的性格、长相、家世本都是十分优秀的，再加上他相处一段时间后表现出来的尔雅之下的“偏执占有”，就更能满足女人天生的一些幻想，吸引各种类型的女人了。真的，他的每一任女朋友刚开始都认为他是个近乎完美的男朋友，他们的感情很不错地在发展，处着处着都能奔结婚去的那种。

如果没有他之后做出的那些请私家侦探24小时跟踪拍摄、不断幻想女友的背叛，差点因为他认为的“背叛证据”施展暴力，其后又自我厌恶不断自残的种种行为的话。

“你想的那些事情我不会做的。”

易衍看到半晌无声的江冉，像是会读心术一样出声。看到对方抿着唇神色复杂地抬起头来，又耸了耸肩：

“看来我猜对了。放心，我早就过了那个阶段了。”

江冉突然又想起他之前说的话，她忙问：

“你刚听到她搬家过来的时候，是挺高兴的吧？”

易衍点头：

“是开心比较多。”

“那还算是有个好消息，”江冉舒了一口气，有点苦笑，“我真怕你直接把那姑娘怎么样，或者又跑过去和辛南打一架。……诶我说，辛南那是和你关系好，愿意受着你，你可倒好，真是……”

“这不整个都是好消息吗？”他微哼了一声，有点不满她的用词似的，“你们不是天天想让我交个正常的女朋友吗？”

“你刚才看着可不正常，像是又出了问题……”江冉回想到堂弟刚才说话时的表情，又觉得自己或许改成“又犯病了”比较恰当。

不过好在他这次的心情还算比较正常，虽然那些偏执到有些糟糕的特质还是隐隐作祟，不过听他的话，占主导的心情还是正常的开心的，就像个正常的青年人因为心上人的到来而高兴一样。

“我最近可是正常的很。”

易衍合上书放到一边，身子向后一倒，又像是神色轻松地一看她。

这时桌子上的座机响了，江冉过去接起，简短地应了几句，转过头来对易衍说：

“我这边临时来了个患者，你……”

“我先出去，在外面的大厅坐一会儿。”

易衍一边说一边起身向门外走去。江冉答了声好，又对电话听筒嘱咐说：

“你先带那位先生上来吧。”

......

易衍从二楼的走廊向楼梯口处走时，看到那个江冉的助理小姑娘正带着一个男人过来。他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她带着的那位应该是江冉的病人的男人。

他完全是人之常情的一眼打量——因为留长发的男性并不多见。那个男人穿着深咖啡色风衣，相貌俊朗，身形消瘦，个子和他差不多高。一边肩膀背着个黑色的大包，长发在脑后束成一股，只是看气质并不像惯留长发的艺术家。

这时那个助理小姑娘也看到他了，冲他轻轻点头问了好。易衍来这里找过江冉几次，也认识她，便收回打量的目光，回了一个笑容，继续往前走。这时突然从斜刺里冲出来一个男人，慌慌张张地直接撞在了那个男人身上。那男人一时没站稳，背着包的那边身子便朝易衍这边歪了一下。

那个包正好冲在易衍手上，他顺手向上托了他一把，眸中却瞬间划过一缕暗色。助理小姐惊呼了一声，也马上跑了过来。这时那男人已经站直身子了，他略皱了一下眉向前看去，又将包的肩带向里紧了紧。

那个撞了人的中年男子自己也被反冲力作用而脚步几个踉跄，却没有丝毫停下或道歉的意思，反倒在仓皇着回头朝后胡乱地打量了一下后，又跌跌撞撞地向前跑了，像是在躲避什么的追赶一样，只留下一个惊慌失措的背影。

“喂！”

助理小姐生气地喊了一声，那人却已经转过拐角去了。她不由得转过脸来，有些歉意地对着身边的男人道歉：

“不好意思啊，林先生。您没事吧？”

这位林先生像是个比较沉默寡言的人，闻言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没事”，又转过头来对易衍道了声谢。易衍笑着摇了摇头。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几人很快就各自散开继续走了。

虽然易衍坐在下面大厅里时，想到了刚才托着包扶起那位林先生时，手里隐隐的触感和一点形状……倒是有点意思。

虽说世家子弟或多或少地都会接触到一些黑色或灰色地带的事，不过易衍并不是一般的那种背后策划或是指挥的位置，他是在满是老鼠害虫的肮脏黑暗的下水道里直接趟过的，所以对一些直接下作的手段细节可十分清楚。

虽然这些都和他毫无关系罢了。

易衍开始悠闲地玩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