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羽他们进入天地多久了？”郑清亢问郑华风。

“两年多了有”。

“难怪这么想他们，原来都这么久了，”郑清亢的声音很轻，“嫣儿怎么样了，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就是太思念摩羽了”。

“不好了，二弟，大事不好了，二弟，”郑清霖声嘶力竭的喊道。

“什么事，现在能有什么事”。

郑清霖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倒了杯茶，连忙润了下口。慌忙说道：“魔城——涵灵古都，”郑清霖缓了口气。

郑清亢一听，顿时变了脸色，连忙问道：“怎么呢？出了什么事，快说啊”。

“魔城开了！”郑清霖上气不接下气。

郑清亢一听，整个人向后仰了过去，郑华风赶紧扶住，才没有躺在地上。

“父亲，您没事吧。”

“没事，没，没什么。召蚩尤氏和神魔氏来，”郑清亢嘴唇颤动，显然这件事对他的冲击力相当大。以至于有些惊魂未定，郑华风扶着他坐了下来。“快，一定要快。”郑清亢催促道。

“蚩尤氏全部都要来？”郑华风有些不敢相信。

“不仅要来，而且要剑主亲自前来。”

郑华风此时纵有万般不解，也不敢忤逆父亲的话，因为郑清亢即使是面对神族百年之期也未曾如此急迫不安。郑华风前脚刚踏上门槛，郑清霖便说道：“不妥吧，此时若是盲目召开‘六合会议’只怕会引起斩魔界的动乱。”

“那你说应该怎么办，涵灵古都一千年开启一次，而此次与上一次开启仅仅相距短短五百年，你让我如何安心！”

“父亲，这涵灵古都古往今来不知开了多少次，人界也未曾遭逢大难啊！”

“风儿不知啊，这涵灵古都只有聚神界浩渺之水与魔界冥渊之火方能开启。火尽水竭涵灵古都才会关闭，这一开一关至少是一百年。其间本是神人魔三族聚合之地，后来因为神魔关系恶化，魔族不知出现了一位什么一样的人物，直接以肉体堵住了神界的大门。这样一来，神族绝大部分实力都被限制在浩渺，可是魔族便可自由出入。这次未满一千年，涵灵古都大开，必定是神族与魔族的阴谋，这要是真的引发大战，人族如何自处？不消片刻，人族顷刻之间就会化为尘埃。”郑清亢叹了口气。

“那现在应当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召开“六合会议”？”郑清霖紧锁眉头，房间顿时充斥着无比压抑的气氛。

“容我想一下，就算不通知他们，想必他们也知道，会议只是一个形式问题，可是……唉，”郑清亢长长地叹了口气，“还是先不要通知蚩尤氏了，就当作什么也没发生，只当涵灵古都是个正常现象处理。”

“去召神魔氏前来。”

“知道了，我这就去。”

“不，不，还是我过去吧，他们年纪也大了，也不好麻烦他们跑这么远了。”郑清亢说完便站了起来，“通知青莲，调客航过来，下午过去。家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父亲一个人去吗？不需要人陪同？”

“只是去商谈一下，又不是去斩魔，即便是去屠神，我一人也足矣。”郑清亢高度自信自己的实力。这并非吹牛，他的实力在人界的确站在众人无法企及的高度之上。

郑华前脚刚一踏出门，郑清亢便喊道：“等等，让嫣儿陪我一同前往，就说是去看望慕容玄鲧老先生。”

“还是父亲想的周到，嫣儿老呆在家也挺闷的，”说完便大步赶去找青莲。

在江南，郑氏不说调用一架客航，即便是调用军队也是易如反掌，青莲接到消息后迅速调整了一下，很快一切就安排妥当了。

青莲正想着父亲怎么这么匆忙，只见嫣然提着大包小包出去，便忍不住上前问道：“姐姐这是要去哪里玩啊？”顺手就接过嫣然手中的包裹。

嫣然兴冲冲地说：“和父亲去看望玄鲧爷爷，所以多带了点东西。”“早知道我也应该多备点东西的，哥哥也真是的，匆匆忙忙的，什么都没告诉我。”青莲淘气的样子嫣然看了很想笑。

“那改天青莲也找一个疼自己的男人不就可以了。”嫣然取笑道，青莲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快走吧，老是欺负我，快走快走，”一边说一边提着包裹走向机场。

“北平一处内莞中，两位年过古稀之年的老头正在博弈。那便是神魔氏的其中两位，慕容玄鲧和万俟玄宗。执黑子者大开大合，气势磅礴，有君临天下之势。执白子者内敛中锋，行云流水，却不失稳健笃厚。棋局之中奥妙无穷，根本难以言尽。两者较棋势而言，黑子远胜白子，但就谋篇布局的精妙而言，白子倒是略胜一筹。两人持子已僵持了近半个小时，但万俟玄宗就是不落子。玄鲧持子敲着棋盘，目光死死的盯着玄宗，眼神中蕴藏着无限鄙夷与蔑视。还有——想抽他的怒火。”

“老东西，你到底敢不敢下啊，不下换你孙子来！”玄鲧实在是忍无可忍。

玄宗一脸温和，呵呵笑了两声，“你听，有高手在路上来了，何必这么着急。我还等着他来看你的囧样了。”玄宗话音未落，郑清亢便带着嫣然瞬影而来。

“玄宗爷爷，玄鲧爷爷，嫣儿来看你们了。”此言一出，逗的两人大笑不止。

“清亢，你说这棋是谁赢了，”玄鲧还没等他喝口水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不敢说。”

“说，快说，有我在你怕什么，难道这老东西还敢吃了你不成？”

“这棋局妙不可言，不完局实在不敢定论啊！”

“两位爷爷就知道下棋，嫣儿来了也不知道招呼一声。”

“怠慢了不是，我说嫣儿怎么不高兴呢，”玄宗捋着白花花的胡须笑呵呵的说道。

“马上，马上完局。”说罢。中食指之间的白子隔空一落，白子宛若一片轻羽飘落到棋盘之上，竟然没有一丝声响，看似随意的方式，却使得棋局陡转，就连棋势也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九头白凤如雷霆之势乍然腾跃棋盘之上，其威势丝毫不逊于慕容玄鲧的六翼藤蛇。

玄宗大笑道：“你这蛇跟泥鳅没什么两样，是不是没吃饭啊！”万俟玄宗眼见已成定局，便不会忘了要卖弄一下，“局势只能逞一时之快，即便能胜过一时，也不能太过依赖，谋篇布局方能长久屹立不倒啊。”

“唉，罢了，罢了，不下了。”玄鲧扔下黑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棋还没下完，怎么知道没胜算呢？”

“好大的口气，”万俟玄宗起身喝道，言语之中透露出的不仅仅是惊讶，更有一反先前的桀骜与无畏。“纵使你郑清亢天纵英才，今日也难解此局。若我落败，从此韬光养晦，闭门养蜂，再不涉棋局之事。”玄宗声音不大，但却字字铿锵，一股浩然正气油然而生。气氛也随之变得更为紧张，甚至有些许压抑。就连一向任性的嫣然此时也说不出一句话。黎明和万俟俊分站两边，唯有万俟俊一人脸上挂着一丝邪气的笑容。

“爷爷，还是……”万俟俊低声细语。

“住口！”玄宗瞟了他一眼。

“此局虽然看似完局，但却未到末路穷途之时，小侄虽不敢说能逆转局面，但小试一下又有何妨，何必如此……”没等他说完，万俟玄宗实在是忍不住了，抬手示意他莫要废话。他虽然知道郑清亢棋艺非凡，略微胜己一筹，但这局面是人都能看出九头白凤呼啸全场，往来冲突如入无人之境。六翼藤蛇完全倍受压制，早已是已经是无力回天。在场的除了万俟俊和嫣然以外都是圣手，无一不是目瞪口呆。

“那小侄就献丑了，”郑清亢执起黑子，围着棋盘转了三圈，落了第一子，“平四四”

“想冲！？你开什么玩笑。”万俟玄宗隔空取子，毫不留情的祭出了杀招，“一二定”。

刹那之间九头白凤俯身，六翼藤蛇被生生咬断了一只翅膀，慕容玄鲧瞟了一眼棋盘，不由的叹了口气。郑清亢仍然无动于衷，第二子，依旧是冲，玄宗沧桑的脸庞泛起一抹微笑，毫不犹豫的落了一子，白凤咬断了藤蛇的第二只翅膀。第三子第四子依旧如此，一如既往的向前冲，但凡懂下棋的人都知道，这不是一种不服输的荣耀，而是对于棋子的不尊重，就好像这棋子的生死与己无关一般。第五子还未落下，慕容玄鲧摇了摇头，背着郑清亢摆了摆手。郑清亢知道，玄鲧不想看到鲜血淋漓的场面了，这种毫无意义的冲就像是一种折磨。但是，郑清亢仍然落下了第五子，玄宗毫不犹豫的跟上去，时间上竟然没有一秒间隔，全场愕然。

黎明也不由得双眼离开了棋盘，实在是不想看到这种毫无意义的挣扎。九头白凤愈战愈勇，然而六翼腾蛇却直线虚弱，真的连泥鳅都不如了。但是至始至终郑清亢都面无表情，没有显露出一丝的紧张与不安。

郑清亢中食二指紧扣第六子，细密的汗珠成股流下，迟迟未落。

“何必如此执着，再冲下去，只会是血流成河，满盘皆输不说，整盘棋只会是一盘散沙，输得是毫无气概。”玄宗略微有点同情的说道。

第六子“天元”，“冲”。玄宗双眼紧闭，“黎明，你说说，下一步应该下在哪里。”

“自然是咬其六翼，扼杀于希望之中。”黎明淡淡的说。

“其实黎明的棋艺并不在我之下，只是太过仁慈。六翼尽毁，化而为龙，遨游四海，谁与争锋。此棋唯一的破解之法就在此处，但是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此棋应该斩其头颅，化为齑粉。”玄宗此话一出，慕容玄鲧一声长叹，空气的一切都好像就此凝结。郑清亢顿时感觉头脑发热，手中的第七子毫无意义的放入了棋盒中。

砰的一声，玄宗的第六子隔空而落。六翼藤蛇瞬间崩溃，九头白凤一声长啸。

为什么要做这种毫无意义的挣扎，这一刻，在场的人都陷入了沉思。为何要如此轻视一局棋，就连万俟俊也想不明白。难道在他的眼中，落败的六翼藤蛇就该这样被无情的掠杀吗？为了一丝毫无可能的希望，即便付出藤蛇的生命也在所不惜吗？棋场亦是战场，这样的人应该如何看待，的确有待考证。

“结束了！”郑清亢闭目说道。言语之中略显兴奋。

万俟玄宗大惊，扭过头不解的看了郑清亢一眼，随后望了望棋局。九头白凤毫无踪迹，六翼藤蛇也消散不见。整盘棋竟然无一丝一毫的“气”，就好像是苍茫宇宙中的一汪死水，给人以无边的绝望和悲伤。

此时这毫无生气的棋局已经失去了继续的必要，“和局”是唯一的答案。

“哈哈，竟然还有这种事，老夫平生还是第一次见到。”慕容玄鲧顿感舒爽。

“我俩下了一辈子的棋，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清亢世侄，说说你是如何想到这种解法的。”玄宗也非无理之人，心胸也是相当开阔。

“其实这种解法早有古书记载，相传上古大神几蘧与鸿蒙于泰山之巅下棋，起子一千年，思绪一千年，落子又一千年，他们每相距万年便去补一子，他们各自存留的‘气’会伴随时间的推移而日渐衰竭。

于是他们为了保留自己的‘气’，才用了一种以‘遁’替‘冲’的方式进行对局，所谓的‘气’每一万年之久才会显现，而我也是一样，虽说是第一次尝试，但也完美的隐藏了自己的‘六翼腾蛇气’。所以这局的输赢要等一万年之后方能见到分晓，因为此时的局面只是一种掩人耳目的表象。所以每隔一万年二人便会进行对局。没有人可以理解这样做的原因，或许是一种故弄玄虚，又或许是一种约定。”

在场的人听完他的这样一番话，个个目瞪口呆，完全出乎了意料之外的解答让他们难以接受。这种超越了规则的棋艺，实在不好评论。

玄宗深深地叹了口气，抬手捋了捋胡须，“我与玄鲧下了一辈子的棋，最终还是败给了你这种奇才，说来惭愧啊！”玄宗微微一笑，继而沉默不语。

“这就叫天纵奇才，我等世俗中人实在难以望其项背啊！”玄鲧感叹道。

“两位爷爷，你们也别伤心，嫣儿给你们带好东西来了。”

“好，好，还是孙女孝顺，莫不是料到我们会输，特地带来安慰我们的？”玄宗说罢，又迎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嫣然一听，顿时语塞。

“别欺负孩子了，嫣儿也有些时候没来北平了，让她去玩玩吧。”

“走了，不理爷爷了，恒儿，我们去玩。”说完便拉着黎明的弟弟慕容恒出去了。

嫣然刚刚一走，玄鲧说道：“走吧，等你很久了，除却苏玄坤老先生，其余五大家的剑主都来齐了。”

郑清亢一听，不由得心头一震，万千思绪涌入心头，随后迅速平复了一下心情。

郑清亢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内庭，似乎是从旧时代向着新时代迈步。一种从未有过的紧张溢满心房。

六大剑主齐聚北平，涵灵古都又将迎来怎样的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