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样在那种无聊又没什么意义的画展上的经历搞得白启有点累，所以她简单地洗漱了一下早早地就关门睡了。

所以她不知道的是，书房的门在她关上门之后轻轻打开，林辞一站在门口，穿着前几天她买的居家V领灰色毛衫，长发散落在肩上，定定地看着旁边紧闭的房门。也许是因为狙击手的缘故，他的眼神落在什么上时，总有种异于常人的专注，那专注仿佛可以凝结，使他的目光带着摄人心魄的吸引力。

他没有理由过问她的任何事。——你去了哪里？

她也没有义务对他保持诚实。——不需要。那很麻烦。

林辞一想书房走去，关上房门，最后又向外瞥了一眼。

他自己不会注意到——最后一眼露出来了某些东西，一种沉沉的黑色，那是种……非人非兽的，怪物一样的令人窒息的掠夺感。

由于睡的比较早，第二天白启六点多就醒了。她慢吞吞地洗漱完，然后做好了早饭。白启喝完最后一口汤，看着书房的门还是没有开，就端着碗去洗漱间准备倒掉。刚倒完转身走出去，就看到推开书房的门走出来的林辞一。

林辞一还穿着一身深灰色的棉质睡袍——那天她特意买的一套，发丝散乱，眼眶深邃，虽然看上去精气神不大好，但仍十分赏心悦目。他看到白启以及她手里的空碗，略顿了一下，却毫无言语，只是冲她点了点头，就掠过她去洗手间了。

白启可没那么好心打算给来迟了的某人再做一份早餐。她把碗碟都放入洗碗机里洗好，擦完了桌子后，从自己的卧室抱了一堆魔方出来倒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就开始专心地玩魔方了。

身后也传来了“踏踏”的脚步声，有点拖着脚步的感觉，随着关门声消失。

看了一个多小时电视，白启又起身去洗了下衣服，看着外面阳光不错，就全都端到了顶楼去晒。做完回来后时间差不多十一点了，正好可以做饭了。白启看了看书房，门还是紧闭着。

因为前一段时间接近饭点的时候林辞一就会出门，或者说两人都待在书房或是客厅。现在他关着门，白启就自作主张地理解为林辞一不想吃午饭，也就顺理成章地只做了一个人的份。

而确实等到白启吃完饭收拾完桌子，书房的门还是没有打开。她又看了会电视，就抱着自己的一大堆魔方回卧室午睡。结果回房间在电脑上看到个中意的魔方，端详比较了好久，又收到了个有意思的邮件，玩了一会儿，三点多才睡下。

午睡起来一睁开眼，窗外都有些暗了。白启揉着眼睛起床去洗了把脸，从冰箱拿了个面包出来才发现都五点了。由于起得有点晚，她也懒洋洋地不想做晚饭了，就拿了些零食又回了卧室。

书房内，林辞一坐在床上，拿着纸笔在写写画画，身后却没有靠坐垫或者枕头，而是挺的有点直。他听到外面客厅响起了脚步声，窸窸窣窣的，然后是“哗哗”的流水声，只响了一小下。顿了一下，脚步声又重新响起，当然没过多久，一切归于平静。

房间外墙上的钟表细细地走动，他手中的笔也在纸上发出“沙沙”的相触声，好像一切都很正常，很平静。突然，林辞一将纸笔一扔。

或许只是力道有点大，有点斜的“放”而已。林辞一“啪”地倒在床上，这个动作导致他的伤口一痛，他闷闷地哼了一声，低低地喘了一会儿气，睁眼直视天花板上的灯——白的有些刺眼，有些让他眩晕。

结果直到第二天上午九点，书房的门都没有打开。白启做好给WSA打电话的准备，正打算推开门时，门却突然自己打开了——是穿好衣服的林辞一，他看上去正要往外走。

白启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依旧是骨相立体轮廓分明，眼眸漆黑而专注，长发没有梳过，但也尚算整齐地披在脑后，穿着身墨绿色的套头针织衫，瘦削却挺拔。

看上去倒还不错。白启想。而林辞一显然没想到白启会站在门口，有些愣住，张了张口却没发出什么声音。

白启先开了口：

“我以为你出什么问题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身子侧开，林辞一从房里走出来立住，声音沙哑地开口：

“没有。”

他的目光又有点落在白启身上了，带着极高的存在感和目标性，恍惚间仿佛狙击手确定了猎物，再转眼看过，却可能只是说话时专注看着来人的礼貌而已。

“虽然我不是医生，但我还是希望你身体出问题能告诉我。”白启说。林辞一像是要回答，她又十分认真地看着他继续说：

“如果我没有提前做好准备，你又死了的话，处理起来会很麻烦。

身前的人半天没有应声。白启有些奇怪地观察他的面部表情：没什么异样，眼神漆黑得折射不出来一丝内里的光线。

许久，久的白启都转身要走了，突然面前一暗，白启抬起头一看，林辞一一个跨步走过来站在了她面前，他低下头，定定地看着白启：而她则疑惑又平静地仰头看他，眉眼间如隔云端的淡漠挥之不去。

她知道她在说什么吗？

她当然知道了。只是任何人和事于她，都毫无实感罢了。任何的嘶吼、愤怒、憎恨，都是空谷传声消失前的最后一句余声，空旷而模糊。

林辞一慢慢地开口：

“我说过我会活下去的。”

他这样目光极致专注，低着头，看上去更像是宣告，甚至带了兵临城下的侵略性。尽管他的声音仿佛失修的老式留声机，除了主音道尚算清晰，其余满是机械杂音。

白启点了点头：

“那你中午饭要吃吗？我要出去买菜了。”

林辞一怔了一下，然后抿住嘴唇“嗯”了一声，有点沉静而不快的样子，然后转身就往洗手间走了。

而白启出去前又在卧室的电脑不知搞了些什么有十分钟左右，才拿着手机钱包什么的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