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画展的结束
而事实也确实如云以晴想的那样,她说完再见后,白启毫无作答的意思,依旧一言不发地玩着魔方。也辛亏她马上就走了,否则又要一阵尴尬。
易衍看着因为垂着头脸型愈发精致的女孩,看着她的几缕发丝隐没在她苍白瘦弱的脖颈间,内心突然有种被温热的手指挠了一下的感觉,有些不可思议的软和痒:
“你不喜欢?”
“什么?”白启问。
“云以晴。还有刚才的那些……”
“没有什么喜欢和不喜欢的。”对白启来说,按“喜欢”的定义区分的能使她心跳加速和内心愉悦的只有作为魔方的工作。其他的都只是动作行为的不同,产生不了明显的好恶之情。
易衍心底竟泛起一种隐秘的愉悦,好像只有自己是被特殊对待的,认真回答的人。也好像只有自己能理解,能接受她一样。他眉眼含笑地说:
“要出去吗?去展场外?”
白启停住魔方,抬头看他。然后把魔方放入随身的包里起身:
“好。”
......
外面天已经黑下来了。从展场出来下了楼梯是一片广场。白启将手放在身后,一步一步地下着阶梯,易衍走在她身后。白启突然出声问:
“你喜欢走在别人后面?”
易衍在后面高了一两个台阶。此时风正横着楼梯缓缓游移,如低空飞行的鸟,虽然温吞,但在秋天的夜晚惯常成群结队,也不免使人凉爽安逸。他的语气悠远含笑:
“这样比较让我有安全感。”
白启停下脚步,手垂在身体两侧,侧身转脸看他。易衍也在高她两阶的地方站住。突然大风掠过,穿过展区门口不知名的花叶,她的白色裙裾在夜色里展翅飘起,而他的声音在风中摇晃落下:
“……很开心。白启。”
他结句时唤了一声她的名字,而白启有点没听清,她疑惑地问了句:
“什么?”
易衍唇角慢慢绽开一个笑容,像是平静的湖面飘下一片桃花:
“我是说,我今天很开心。”
白启没有丝毫表情地望着他。她的眼睛是平静的,甚至空茫的,只是那平静背后,却仿佛有一片天空。她开了口:
“为什么?”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独特的凉意,像是汪洋深处的寂静。白启看着易衍,认真地重复问了一次:
“为什么会开心?”
是啊。为什么呢。
是一起看了画吗?是她长的好看气质独特吗?是她的性子和偶尔冒出来的一两句话让他觉得有趣得紧吗?是她表现出来的“同类”气质让他心生欢喜吗?
“因为是朋友。”
易衍微笑着走下台阶,站在白起身侧,低下头对她说。
是重要的,能理解我的朋友啊。
白启抬眼看他。
啊,又来了。
仿佛一个被关在牢狱多年的囚徒,他自认为他的牢狱锦衣玉食,无比舒适,只是偶尔会有些无聊。现在仿佛突然找到了一个乐子,让他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终究还是囚徒般的阴郁,压抑,凶狠与疯狂。
他认为找到了同类,他在兴奋,他在靠近。
而她站在另一个世界,静静地观察。偶尔也会好奇一下:啊,这种人,这样的人,是怎么生活的呢。
“朋友…啊。”白启有些呢喃般地重复了一次。
“啊,对了。”易衍往前走去,“我过几天就要走了。”
白启慢慢地跟上,和他并肩,又听到易衍继续说:“其实我来这里算是出差。马上就要回去了。”
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下合适的用词,白启说:
“一路顺风。”
易衍有些好笑,又有点不快:
“都不问下我去哪的?”
白启很想说声无所谓。不过思考了一下,她选择一言不发。
“好吧。”像是有些赌气般,易衍并没有继续说其他细节,嘴角却是上扬的,“反正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这时两人正漫步在会场外的草坪间的小道里半是散步半是往停车处慢慢走去。风吹过去,略掀开易衍上身藏蓝色的针织外衫,里面的淡紫灰色的薄衬衣也有些作响。两人这么安静地走了有一会儿了,易衍突然转头看向她:走路的时候她把魔方收了起来,双手插着兜,面无表情地望着前方,神游天外的样子。胳膊和腿裸在外面,瘦而白。他问:
“冷吗?”
白启摇头。
易衍皱住眉。
白启思绪放空着,突然一件带着淡淡的男性气息的外套落在她身上,她下意识地一手抓住开衫的一边,望向身边的男人。
他里面穿的也是件中袖,到手肘的位置,淡紫灰色的圆领衬衣,胸口处有些艺术感的烟灰图案游走。只是这衣服很薄,领口也开到锁骨以下。易衍看着并不是很有肌肉,此时肩峰,颈上,锁骨,皆是线条清晰流利,他一边拍了一下衣服角上的褶皱,一边说:
“你穿着。”
白启虽然被夜风吹得有点凉,但是并没有很冷。只是易衍此时抬起头来望着她的眼神里有点白启熟悉的执拗,她便没有再拒绝,但也没有说谢谢,只是拢紧了衣服盖住手臂。
易衍眼角有了些星星点点的笑容。他没有说话,转过脸去,双手自然地垂下,虽然风吹得衬衫作响,他看起来也不甚强壮,但却没有被风吹过的感觉一样。
看起来他好像是练过的啊……白启突然注意到他的手臂上的线条,神色轻动了一动,但她只能看到这个程度,这个还是以前在花旗的时候一个雇佣兵告诉她的。那个时候他们受一个老板雇佣,是暂时的友好合作关系,那人就很有兴致地给她科普了一下如何辨别一个人有没有受过专业格斗训练,还说虽然都是肌肉,但是健身和实战练出来的肌肉他们一眼就能看出来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