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衍停了车，摇下车窗，冲着站在街角的女孩按了按喇叭——她穿着一件黑白的Polo衬衫领连衣裙，袖子半臂长短，下摆到膝盖，黑白色做成了一种不对称的荷叶拼接效果，只在右肩斜斜划出一片白。裙子本身比较宽松，愈发衬得她骨架纤瘦。她斜挎着一个灰色的包，右手扯着包带，望着前面有点发呆的样子。

白启听到声音，四周望了望，看到了马路边的黑色车子和正打开车门下来的易衍。她走过去，却没有坐进易衍打开的副驾驶座，而是自己拉开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易衍挑了挑眉，合上副驾驶的车门，自己坐了进去。

......

正是下午，天边还是漂亮的蔚蓝，周围的高楼和行人在飞快的车速中变得模糊起来，开了缝的车窗漏进来些惬意凉爽的风，吹得易衍的黑发有些散乱，他腾出一只手揉了一下头发，目不斜视地突然问：

“这是你的习惯？”

后视镜里可以看见女孩正垂着头玩魔方，浅咖啡色的头发一部分搭在肩上，一部分垂在胸前。听到这话，她抬起头来，有些疑惑地看前面，像是不明白他在问什么。

易衍侧过头冲她笑了一笑，又马上转过头去：

“就是不坐副驾啊~”

尾音的语气有些悠悠的。配合着他转过来那一瞬的线条流利漂亮的侧脸和微微含笑的眼睛，让人有种惊鸿一瞥之后余韵悠然的撩人。

“嗯。习惯。”

白启低头。如果车上出了事故的话，副驾驶的致死率可是最高的。这个可是有亲身体会的。

“是个好习惯呢。”

前面的人竟然语气带笑地赞同了她的说法，正好红灯，他停下车，余光看着后视镜里的人，左手手指慢慢地敲着方向盘。

他只是不喜欢而已。

绿灯亮起，易衍发动车子，转化话题说：“再有十多分钟就到了。”

他只是不喜欢这种不在视线之内的，无法掌控的感觉罢了。

......

顾辛南正十分悠闲地看画展呢，就听见后面有人叫了他一声，他转头一看，马上笑着说：

“云大画家！抽时间来看自己的作品啊？”

来者是一位漂亮的女性，优雅的咖啡色大波浪卷，灰色的小香风毛呢短裙，看上去充满了女人味，十分富有魅力。她叫云以晴，是一位颇有名气的近现代画家，本身家世不错，算是江城的世家圈里颇受瞩目的一位名媛。她笑着回道：

“你可别打趣我了，今天展出的都是丹青大家，我只是来凑个热闹罢了。顾处长才算是忙里偷闲呢。”

顾辛南昨天刚处理完一摊子事，得了空闲，就顺便来这里溜达放松一下。他眯着眼睛一笑，笑意爽利飞扬，却跳着段眉眼自带的妩媚，：

“但是能碰到我们云小姐也算不枉此行了。”

云以晴知道这位顾处长的秉性，但是女人被这么一位优秀的男性恭维总是虚荣开心的，她脸上的笑容不禁加深了些，说话更多了几分随意：

“顾处长这么会说话怎么就没有女朋友呢。”

......

果然……很无聊。

“……这位是九州后现代派的代表画家。”而身边的人正对着一幅画介绍了一句，低头看见她眉眼低垂神情淡默的样子，停下来问，“……啊，很无聊吗？”

白启抬头看着他，却没有马上回答。如果按照平常，她应该是要脸色平静地摇摇头的。但是这个人……她想了一下，睁着灰色的眼睛，说：“嗯。”说过要做“朋友”的。

易衍没有生气，笑着问她：

“对这张画不感兴趣吗？”

“嗯。”应该说，对“这种”画不感兴趣。

“那去那边的展厅看看吧。”

“好。”

易衍垂头刚好能看到女孩色彩浅淡清致的脸，和她有点无谓，又比刚开始见面时认真了几分的答话的样子，心底不知怎的就生了欢喜。画展说不上清冷，但人也绝对算不上多，他是极喜欢这种环境的，一边走在她身侧，一边十分自然地开口：

“说起来，一直不知道你是做什么的呢。”

“开网店的。”

“这样。”易衍挑眉一笑，“我也是做生意的，算半个同行呢。”

白启抬头看他，怎么一个两个都是做生意的，这年头行情比较好，生意特别好做？她开口：

“你，很厉害吗？”看对方有些疑惑地看她，白启又补充了一句，“做生意上。”虽然口音上没问题，但是有些时候，白启的语法还是挺奇怪的。

易衍一下子轻笑出声，瞬间眼底仿佛落下明寐星光：

“你这问题……很难回答啊。”

这下换白启疑惑地看他了。

“嗯……算是不错吧。”易衍握拳在嘴边咳了一下，把话题抛给白启：

“你呢？”

“不怎么样。”白启说，继续跟着易衍往前走。又听见易衍那边问：

“你是哪儿人？”

白启先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这句话是在问自己的家乡，又有些犯难。她以前的很多记忆都十分模糊，最多也就分得清一些重大事件比如搬家的相关，不过这样说起来，仅有的记忆里她最开始是在花旗加州的，不过她也会说西班牙语，所以她大概是花旗人或者西班牙人，或者周围的一些国家？

好吧，仅从国籍来说，她是个国人，因为这里比起欧美那边确实更加和平安定，不会经常有无聊的麻烦，但又并不失乐子，所以她来了没多久就加入了。不过呢，户口又不是像国籍一样很必要的表面功夫，所以某种意义上……她是个黑户。当然了，如果来查的话，她可是很正常，很平凡的合法公民。

之前就说过，白启是个发散思维很强的人，和她不正常的心理状态有关。总之她已经从考虑自己记忆缺失到搬迁历史再到国籍居住之类的了。所以也就……半天都没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