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几个嬷嬷便从偏门走了出来，接了走下凤鸾春恩车的慕长柔进去。为首的嬷嬷脸上挂满了笑，在前头引路。苒儿紧跟在慕长柔身边，而傅林则是随在了慕长柔身后。

“奴婢等先行伺候才人沐浴，皇上此刻在正殿处理国事，待小主沐浴过后皇上也应该就到了。”

“那就劳烦诸位姑姑了。”

来到中安殿后殿，雪烟堂映入眼帘。见慕长柔的眸光从雪烟堂的牌匾上滑过，那在前头引路的嬷嬷回过头来，躬身请了慕长柔去雪烟堂。

“还请小主即刻随奴婢入雪烟堂沐浴吧，一应都准备好了，只待小主到来。”

慕长柔含笑点了点头，吩咐苒儿和傅林在外头等候，自己则随着那嬷嬷进了雪烟堂。

因着中安殿的后殿乃是皇帝寝殿，而皇甫澈又不喜很多人服侍，所以在后殿侍奉的宫人并不多，但能够在皇帝寝殿伺候的宫人，自然是受皇帝的信任，也是只忠于皇帝的。

所以，这个秘密还一直在中安殿后殿雪藏着。那就是连玥堂的慕才人，每次侍寝，皇上都会赐雪烟堂沐浴，这是连贵妃都不曾有过的待遇。而至于普通嫔妃侍寝沐浴的围房，慕长柔是一次都没有去过的。

“嬷嬷，怎的今日寝殿的一应用具都换成了红色？往常皇上不是惯用明黄色的吗？”

“小主，这是皇上吩咐下来的，奴婢只是照着皇上的意思换的。小主若是想知道，一会儿等皇上来了自然知晓。”

身着寝衣的慕长柔坐在坐榻上，打量着装饰一新的寝殿，不由得有了几分新奇。但是皇甫澈又和她卖关子，这让慕长柔又生出几分羞赧来。

“皇上驾到——”

不一会儿，同样沐浴之后的皇甫澈带着那柄红玉如意来到了寝殿。正在坐榻上翻着书的慕长柔听到通传声，马上来到了门前行礼。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金安。”

“快快起来，坐吧。”皇甫澈的唇边挂着微笑，伸手一揽，身前的佳人便到了怀中。跟在后面的宫人见状，都自觉退了下去，轻轻带上了门。

“皇上今日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不知是有什么喜事呢？”

慕长柔素手纤纤，来到案前倒了一杯果子酿端到皇甫澈手边，皇甫澈接过，抱着慕长柔一同坐上了坐榻。看着怀中人儿忽闪的眸子，手却是不自觉的抚了上去。

“朕的确很高兴，但也是因为你而高兴。”

皇甫澈说罢，举手之间一杯果子酿已经尽数下肚，随后将那金丝楠木盒递到了慕长柔手中，示意一头雾水的慕长柔打开。

当这柄红玉如意展现在慕长柔面前时，慕长柔沉默了。皇甫澈看着她一直不曾说话，又重新把她揽进了怀里。

“怎么不说话？这是母后在你们请安走后，竹安姑姑送过来的。也就是说，是母后的意思，要把这柄如意赐给你。朕这儿可没有这样好的东西。”

“皇上惯会取笑臣妾，若是让太后娘娘知道皇上这话，可得和您急呢。臣妾知道，这是上等的和田红玉，看这雕刻的刀工，必然是出自宫中技艺最为精湛的工匠之手。皇上也说了，这是太后娘娘的旧物，也应该是爱物。臣妾何德何能，愧不敢受。”

慕长柔将盒子小心的放到桌案上，坚决起身行礼请求皇上收回成命。皇甫澈只是拉起了她的手，又和她一同走到窗前，才淡然开口。

“柔儿，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吗？”

听到皇甫澈极近温柔的语气，慕长柔自是领会，遂反握紧了身边人的手，点了点头。

“阿澈说吧，柔儿就在这儿听。”

天下之大，除去母后在他小时候唤过他阿澈之外，就只有如今身前的这个女子，能让他愿意听到从她口中唤出的一句阿澈。心思流转之间，慕长柔又到了他的怀中，二人倚窗而立。皓月皎洁，照耀着一对有情人。

“在我还是皇子的时候，我就很明白，父皇是那么深爱着母后。即便是在父皇登基之后，不得不选秀纳妃，但是父皇的那份爱，却从来没有变过。在母后嫁给父皇之前，他们一个是亲王，一个是国公府的小姐，二人又是一起长大，长大以后顺理成章的成了婚。”

“那太后娘娘和先帝在一起时，定是夫妻琴瑟和谐，甚是美满的吧。”

“正是如此。那柄红玉如意，就是父皇在母后诞下我之后，命匠人精心打造赠予母后的。其后的时光里，我还记得，每次去母后寝殿，那柄如意都放在母后的枕边，伴随母后夜夜好眠。”

听到这儿，慕长柔才知道了那柄红玉如意的来历，不禁有些唏嘘。先帝与太后都是彼此的挚爱，但是先帝的早逝，令帝后天人永隔，想想太后定是悲恸至极的。

“在父皇病重的那一段日子里，母后天天在中安殿陪伴着父皇，这柄如意也被母后带到了父皇床前，祈祷父皇平安。但天不遂人愿，父皇还是龙归大海。自此之后，在母后的身边就再也不见这柄如意。但是今日，它又到了我的手中，母后又让我将其交给你。柔儿，你可知道为什么？”

“太后娘娘是希望，柔儿能做一生一世陪在阿澈身边的，枕边人……”

说出这句话，慕长柔转过身来。这时，皇甫澈才发现慕长柔的眸子里，已经隐隐流动着泪珠。其实，她还想到了一句话，不过她没有说。

那就是，陪着你一辈子，无论生老病死，就像太后娘娘一样。

“柔儿，父皇在我知事的时候，就曾经和我说过。他说他很幸运，能找到母后这般真心相爱的人度过一生。他还告诉我，这辈子，身边一定要有一个你真正爱的人！”

慕长柔没有说话，只是用力的抱住了身前的这个男子。此刻，他不是皇上，她也不是妃嫔，只是一对互相爱着对方的人，从这一刻起，终于打开了心扉。

皇甫澈，这一辈子，只要你不弃我，我定永远会在你身边。

“现在，你愿意收下这柄红玉如意了吗？”

“柔儿恭敬不如从命，待回去之后，也当效仿太后，将此物好好的收在枕边。”

“这就对了。不过刚才柔儿的果子酿我还没喝够呢，只有那一杯怎么够呢？”

皇甫澈将慕长柔拥在怀中，故意说起轻浮的话来，惹得慕长柔一阵脸红，方才的情景瞬间散去。接下来的，自然是红萝软帐度春宵了。

直到接近子时，慕长柔才被赐了软轿回到连玥堂，因着外头批了一件披风，所以就连一同回来的傅林和苒儿都没有发现慕长柔的怀中还揣着一个木盒，并且看起来就十分名贵。回到连玥堂，慕长柔唤了安墨， 玲珑，苒儿还有傅林四人到了正厅，并令她们关上门窗。

“今日去侍寝，皇上还赏了一样东西下来。这件东西非比寻常，所以我也不得不多此一举。你们是我最信任的人，不过我希望，知道皇上赏下这柄红玉如意给我的，不会再有任何多一个人知晓！”

慕长柔正襟危坐在坐榻上，眼神扫过跪在下头的四人。玲珑等人知道此事定非同寻常，所以并没有半分不悦的神色，只是行礼表了决心。慕长柔很是满意，方才让众人起了身。

“岑姑姑一向有些睡得不好，此刻便不要去打扰她了，也不用告诉她。”毕竟岑姑姑现在已经没有进她的卧房服侍了。因着岑姑姑之前在尚食局当过差，所以慕长柔在不久前将连玥堂的小厨房还有一应事物的采买都交给岑姑姑来打理。

岑姑姑只是一心要为慕长柔好，也知道这入口的东西是马虎不得的，就应了慕长柔的安排，这让慕长柔很是感激，平日里也没有亏待了。

“是，奴婢们知道了。”

几人又是一番行礼，慕长柔便让她们退下各自去歇息了。此时的安墨留在卧房里服侍慕长柔更衣就寝，见慕长柔十分爱怜的将那柄红玉如意放在了枕边，抚了又抚。

“这柄如意奴婢似乎见过，好像是太后娘娘的旧物吧？小主能得此物，看来太后娘娘对小主是青眼有加呢。”

“安墨，你是宫中的旧人，知道的事多。它的来历我已经清楚了，我希望知道这事的人能够越少越好。毕竟身在宫中，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也有太多的无妄之灾。”

“奴婢定当守口如瓶，小主还是早些安寝吧，时辰很晚了。”

“我自是相信你的。今夜是你守夜，可仔细着别着凉。”

“奴婢知道了，那就先下去了。”

见慕长柔已经在床上睡好，安墨也告退，出了卧房，去廊下守夜了。

翌日，慕长柔自是睡了个神清气爽。今日也并不用去华坤宫给皇后请安，遂约了洛宛依还有萧璃儿去宫中的月桂台赏玩。不过亲自去雅歆阁请洛宛依的苒儿却一个人回来了，说是云贵人早上便出去了，还未曾回来，下面的宫女也不知自家小主去了何处，所以只能作罢。

慕长柔正诧异着呢，不过一会儿，萧璃儿的到来让慕长柔没有再多想，只当是洛宛依有自己的事情而去忙了。两姐妹碰头之后，便高高兴兴的往月桂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