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楚楚将自己扔到床上，双目侧斜着看着钟表。

很奇怪不是吗？明明那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类似恐怖分子或者罪犯的举动，但仅仅是待了一个小时都不到的时间却让她疲惫恐惧到想要尽快逃离。

在那之后和她谈了大概又有十分钟，周楚楚才起身告辞。而魔方则告诉她这几天随时关注傅生华的举动和即将发生的有关他的事情，并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和地点，说如果有进展可以再下次说。还有，之后查到的信息还是“用当面读的，手机和电脑上都尽量不要有痕迹”。

她刚开始还有问联系方式之类的，但是，“我们之间不需要留下任何交流痕迹”，魔方是这么说的。然后继续说会在最合适的时间告诉她计划，至于价格，“人死了之后再谈”。

本来她还想问问是多久的，可是心头本能的恐惧心理让她下意识地选择了服从。

又乱七八糟地想了些事情，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周楚楚眼睛瞥到床头的一张照片，那是她上高中时和父母照的，上面笑容开朗灿烂。她突然抓过一边的枕头将自己的头死死地埋了进去，马上却又把枕头扔开，平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

她张大眼睛想着，想着自己正在参与一场犯罪，想着自己即将变成那种警察追捕的嫌疑人，想着鲜血与黑夜，想着利用与欺骗，想着刀尖的寒芒，仅仅是想着，都使她浑身颤抖，恐惧得不能自已。她忍不住双手摊开向上遮住眼睛，最后却慢慢地收紧。周楚楚倏地直起上半身，拳头仍在颤抖，但却紧紧攥着，到最后也没有松开。

周楚楚，别忘了你是用什么理由走到今天的。

她这样对自己说着，然后翻身下床走到窗前，仰头看着西边最后一缕红被夜色嚼烂了吞下去。

别忘了。就算法律不会允许，你自己还有绝对不能遗忘的理由。

......

咖啡厅那里，白启坐在原地点了一些下午的甜点边吃边玩魔方。

「犯罪创意师」是白启自己根据“文化创意”之类的名词衍生出来的，从字面上也能理解，就是委托人给她钱或别的等价物，她根据委托要求的死亡地点和方式制定一个让要求人物从死亡到善后的计划。

她看了看窗外：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叫服务员过来结了账后就走了出去。

西安街头的夜景很漂亮。白启就像个普通的路人一样走走停停，偶尔进些店铺看看东西，完全没有电视剧里的那种一身黑色打扮的罪犯的邪恶气质，也没有那种光线阴暗的小房子里灯下制定杀人计划的恐怖微笑。看上去悠闲到有些不负责任。

走了一会，在某处找到一家中档旅馆办了手续后，白启进房子转了一圈又慢悠悠地走出来，反正她也没什么行李，就十分轻松地走到某个公园，坐在湖旁的石凳上边玩魔方边看着湖面的夜景。

都说了是“创意师”啊，需要灵感的。那个附加条件很有趣，所以不能随便充数，在这种时候还是要有职业道德的。

看了一会儿白启又随意进了一家网吧，玩了一会儿后走了出来，拿出手机来看了看，也才将近晚上八点，就又在某一站的公交站台上随便上了一路车，挑了一个窗边能吹到风的地方坐下，很认真地欣赏沿途风景。

白启的客户们虽然来自世界各地，但是她一般是宅在家里的，所以这还是她第一次来西安，当然要好好欣赏一下古都风景了。白启安安静静地转着魔方，看着行人熙攘，城市上空数不尽的霓虹浮沉闪烁，街边的灯火像一条光河流向远方。突然，白启手中的魔方停了一下——

公交上传来电子合成女声的悦耳提示音，到站了。白启下车。她往后走了几分钟，然后停在一家装潢华丽的酒吧前。

夜色。

白启拿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才八点左右。就走了进去。西安的夜生活果然是丰富无比。酒吧里的人们在色调低沉暧昧的灯光里或窃窃私语或饮酒歌舞，长相出众的男女侍应生不时穿梭在人群之中。白起边往进走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看起来这是一家格调十分高雅的酒吧，不过也仅仅是看起来而已。根据下午周楚楚的资料，能被傅生华那种豪门公子频频光临的地点，绝不可能只像普通的酒吧那样喝酒跳舞一夜情。刚从外面看到这家酒吧的建筑，向上至少还有三四层楼。而上面的那些包厢才是真正能发生一些豪门故事的地方。

白启没什么阻碍地上了二楼，她因为工作原因也是去过类似的地方的，所以知道再往上走可能就不行了。不过她也没打算运气好到直接碰到傅生华，只是来观察一下环境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灵感。坐了一会儿，白启就起身四周转转，然后往下走。

她右手插在兜里摩挲着魔方：有点麻烦，摄像头稍微有点多。不过非拿它做第一案发地点也不太符合“光天化日”的要求…先待定好了，这种地方即使发生奇怪的事也很正常吧。

走到一楼，白启又转身去了趟厕所，刚要打开门出去的时候，外面洗漱台上的对话又让她顿了一下，把手慢慢收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