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辛儿，有些发愣，噎语一时。辛儿说得对，辛濡阁主脾性古怪，素不与人往来，绝不会轻饶了她。但是我能将她留在往生阁么？她既能对辛濡阁主使诈，又真能安稳于往生阁么？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她了。

“往生阁规矩比忘川阁多，酒姑姑我脾气也不好，若是惹我糟心了，我可管不了你的死活。”我向旁边移了几步，顺势将辛儿紧紧圈住我的双手甩开，稍事理了理衣裙。

听见我的话，辛儿连忙在地上跪拜：“谢酒姑姑不杀之恩，辛儿定会效忠于您。”

我瞧见尾牙张口欲言，便故意堵住他：“你先出去吧。”这话是对辛儿说的。

望着辛儿的背影消失在大殿之中，我才轻笑地看向尾牙，尾牙却赌气地别过头不看我。

我失笑道：“怎么，辛儿这丫头如此厉害，把我们尾牙气成这样？”见他不动声色，我便又厉声道：“不说话你也出去。”

我转身朝琉璃榻走去，理了理衣裙便撑着脑袋闭目侧卧。

如我所料，尾牙当即扑倒在我面前，抱拳半跪。我抬眼绕有兴趣地看着他，尾牙凤眼流转，怒气氤氲于色，别是一番景致。

“那女人不该轻易饶恕！”尾牙天性单纯，看不得我受委屈，所以他说这话我也极能理解。只是不放过辛儿我又能怎样处置呢？大错已成定局，我们的生死更如蝼蚁，倘若那鬼魅当真成为六界之劫，谁又能逃过天命屠杀呢？

我起身端坐着：“尾牙你有没有想过，倘若那只逃走的鬼魅当真成为六界之劫，你我会怎么样？冥幽谷会怎么样？”

尾牙神色微变，但仍是不慌不乱地答道：“你我都会死，冥幽谷……”

“会被灭族。”我倒吸了一口气，将这些日子压抑在心头的烦闷一股脑地倒给尾牙，“几万年前那场劫难，只是因为一只水鬼凭借我冥幽谷宝物得以功力大增，却让六界陷入百年水深火热，灵物陨伤惨重。这次逃走的鬼魅是实打实的六界之外的东西，还不知会酿下怎样的祸端。”

我叹了口气继续道：“鬼玺现在也失窃了。”尾牙显然是不知道的，他猛地抬头，瞳孔里浮现出从未有过的悲伤，一晃即逝。

“酒姑姑今日去人界便是去找寻鬼玺罢……”尾牙的眼睛总是闪烁着光泽，或许我自己没有，所以格外喜欢吧。

我宽慰地笑道：“不错，君上是要让我将功赎罪。”

“属下定会竭力为酒姑姑分忧。”尾牙刚要作揖，我抬手示意他在我面前不必太拘谨，他讪讪地笑笑，脸颊轻红，有浅浅的梨涡。

这少年，笑起来还真是赏心悦目啊……

“我乏了。”我起身走向内阁，不多时身后便传来轻轻的关门声，嘴角不经意上扬。

内阁不如大殿亮堂，我坐在铜镜前，里面女子的脸在夜明珠的映衬下尤增几分妖冶。我满意地笑了笑，再取下发簪，散落千缕青丝。

我的记忆很空洞，就像现在，我竟觉得自己的脸很陌生，以前的酒七，也是长这样么……

睡意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