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答应吗？”云邵皱眉。

“不答应。”血媚看着云邵泛白的面容肯定道。

“睡过来点。”云邵转移话题道。血媚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听了他的话，真的向他靠近了许多。却在某一瞬间被他牢牢扣在怀里。

“你干嘛！”血媚试着挣脱吼道。

“我冷。”身旁飘来的两个字令血媚放弃了挣扎。甚至自己也抱了抱他。

“什么都别想了好吗？陪我睡一觉，到了明天，什么都过去了。”云邵抱紧了血媚，生怕她下一秒就从自己怀里溜走。

“你就再也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了吗？”

“你这么聪明，不用我多说什么。而且现在，我只想跟你安静地待一会儿。”

“好……”

这是云邵生命中的最后一天，云邵知道，血媚也知道。所以血媚什么都顺着他。不忍反驳。

冷风中带来一丝清冽梅花香，两人紧紧抱在一起，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们二人。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血媚看似已经睡熟了。云邵看了看她柔声道：

“你说，如果我的选择是你，我们现在会不会都开花结果了？你会恨我吗？”

“梦谭，我不是眼里容不下你。是不敢容下你。我怕到了离开的时候会害怕。”

“梦谭……这个名字这么好听。为什么还要用血媚这个名字？一点都不像个姑娘家。”云邵抚摸血媚的脸，似是在责问。

“如果我还有时间向你道歉，你会原谅我吗？”云邵认真地看着毫无反应地血媚。就像个傻瓜一样自言自语。

他就这样看着她，似是要把她一直深深刻在脑子里再也忘不了一样。人生最后的时刻就这么度过，云邵也无憾。

从清早，一直看到傍晚。云邵珍惜每分每秒，生怕自己下一秒就会离她而去。原来，只有到了最后一刻，才会珍惜以往的时光。

“太阳快要落山了，原谅我最后一次好不好？”说完，云邵对着血媚的唇瓣轻吻了下去。

血媚并未睁眼，滚烫的泪水却顺着侧脸滑落划下来，可云邵并没有看见。或许他不知道，血媚从来就没睡着过。他说的话，她全部刻在了脑海里。

她闭着眼倾听他的诉说，从清早，到傍晚，从未睁眼跟他说过一句话，因为她也怕，怕亲眼看到他在自己眼前断气。她知道那种感觉一定会让自己窒息。

他努力睁着的眼睛已经开始半眯着，像是下一秒就要睡着一样。猛的睁开眼，嘴唇远离了她的唇瓣。一口淤血吐出，像是一顿妖娆无比的罂粟盛开在雪白无暇的雪地上一样。

她始终没有睁开眼看过他一眼。眼泪却一颗接着一颗划过脸庞。也不知道他是否看到她眼角的泪，再次靠近她时。将两人的头靠拢在一起。他嘴角勾起浅浅的笑容。脸上写满了此生无憾。

————

“师傅，他都去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回来啊？”凌冰儿吃着葡萄不满道。

“他总会出来的，你再急也只能等着。”夜辰耸肩道。

“师傅，你说他会平安吗？”凌冰儿指着肚子惆怅道。

“当然会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么说来，他还是我的孙子，谁敢动他我跟谁急。”

“那无尘呢？”凌冰儿调侃道。

“我跟他实力虽然相差有点大，但是你知道的，师傅我是护短护到底的。”听了这番话，凌冰儿心中感到一片欣慰。嘴里的葡萄也变得分外蜜甜。

“唉，好无聊啊。”凌冰儿无奈。干坐着吃葡萄也是很无聊的。

“我也有些事要处理，你要真的无聊得紧，就去帮帮孟……”

“好啊！我这就去，婆婆应该也想我了。”没等夜辰说完话凌冰儿就一溜烟跑了出去。夜辰愣了愣，还是无奈地笑了。

“这么久了，你们依旧这么红。”凌冰儿对着曼珠沙华笑，也对照顾曼珠沙华的鬼魂点点头。

“婆婆！我回来了！”凌冰儿跑上奈何桥将孟婆紧紧抱住。

“姑娘！你回来了？”孟婆放下打汤的勺，也抱了抱凌冰儿。

“婆婆，千年前就叫您别姑娘姑娘的叫我，我叫冰儿嘛。”凌冰儿慢慢松开孟婆嗔怪道。

“好好好，冰儿，你跟以前可是大不一样了啊。”孟婆摸摸她的脸笑道。

“因为凡间的确是个好地方嘛。婆婆有空冰儿也带你去啊。”

“我一把老骨头了，还是留在冥界算啦。”孟婆摇摇头。

“那好吧。”凌冰儿也知道孟婆对于冥界的重要。

“对了，我来这里是来帮您忙的，您每天一刻不停的打汤，一定很累的。”凌冰儿拿过勺子笑道。

“唉，怎么可以？”孟婆嗔怪。

“怎么不可以？这是师傅命令的。师傅说的话，您该听了吧？”凌冰儿拿出夜辰这张王牌，孟婆也再也不好说什么。

凌冰儿拿碗，孟婆打汤。这样的确是轻松了许多。两人有说有笑。令桥上的鬼魂感觉新奇了许多。

“婆婆，这一天下来，您可知道一共给了多少碗孟婆汤啊？”凌冰儿随口问道。

“不知，毕竟有一些人执念太深。而有一些人什么都看开了。”孟婆答道。

“那孟婆汤有解药吗？”

“解药倒是没有。除非……”

“除非什么？”凌冰儿好奇道。

“记不得是听谁说的，一个人的执念若是到了极其强大的时候，会凭空生出灵体。这种灵体其实就是执念。只要将残留的执念封回记忆，无论转世多少次都会记得前生的事。”

“那执念不会自己回到主人身上吗？”

“已经脱离了，怎么还有能力回去？除非有神血作为媒介。”孟婆摇头。

“执念很多人都有？”

“当然不是。我刚才说了，是执念极其强大的人才会有这样的情况。那种执念，可是能达到毁天灭地的程度啊……”

“怎么还会有这样的人？”凌冰儿震惊。

“每个人都有自己执着追求的东西，我们不会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们能做到的，我们也想不到。”孟婆笑道。

“哦……”凌冰儿沉思，世间的事扑朔迷离，谁也说不准的。

“怪不得找不到你，原来你来这儿了。”就在凌冰儿沉思的时候，身旁却传来清淡却熟悉的声音。血媚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仿佛认识了一辈子。

“血媚姐……”凌冰儿手中的勺猛的跌落。

“你怎么会在这儿？”凌冰儿难以置信地紧盯着她，眼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嗯……那你呢？”血媚淡淡笑问道。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凌冰儿想摸摸她的脸，可是怎么也碰不到。这不禁让凌冰儿心头一紧。

“以后不能再见你了，好好照顾自己。我虽认你做妹妹，可从来没有尽到一个姐姐的责任，不要怪我。”血媚带着泪花的眼依旧在笑，惹得凌冰儿都不禁鼻子一酸。

血媚知道凌冰儿是神，应该跟自己的情况不一样。她相信凌冰儿还会回去。而自己。却再也回不去了。

“你别跟我说这些，我在问你，你到底怎么了？”凌冰儿红着眼问道。

“我……如你所见。”血媚摊手。

“怎么会这样？你绝对不是阳寿用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凌冰儿泪眼婆娑地问道。

“我中了堕魂，无力回天了。”血媚笑笑。

“堕魂……是谁害的？你告诉我，你给你报仇。”凌冰儿哽咽道。

“不必，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我自愿的。”血媚淡然道。

“为什么？”

“不为什么。冰儿，我没有太多时间了。”血媚看了看孟婆。

“怎么会没有时间了？我不会准你喝汤的。”凌冰儿哽咽着张开双臂挡住了孟婆。

“冰儿……”血媚无奈地叹气。

“姑娘，这位姑娘既然已经走到了奈何桥，那就真的无力回天了。您让她走吧。”孟婆劝道。

“不可以，只要我在这儿，你不能喝汤，也不能过桥。”凌冰儿霸道道。

“冰儿……”

“婆婆，她阳寿未尽，是可以回去的。”凌冰儿倔强道。

“自然可以，不过你不打算问问她？”孟婆见凌冰儿这么执拗，也只能顺着她。况且，神要保的人，谁能拦得住？

“怎么还能回去？”血媚诧异。

“可以的，你阳寿未尽，可以回去。只不过需要休养一阵子而已。”凌冰儿擦擦泪解释道。

“怎么还可以这样？如果这样还能活。那岂不是没了规矩？”血媚看着孟婆为难。

“这位姑娘是姑娘保的，冥界不敢跟姑娘枪人，自然能回去。”孟婆笑了笑，这才令血媚放下了心里的石头。

“我该怎么回去？”血媚瞬间无措。

“从哪里来的就从哪里回去，黑白无常会带你回去的。”孟婆解释道。

“这是真的么？”血媚还不确认的看看凌冰儿。自己不用死了。不用死了。

“回去，没有我的允许，你都不可以再来这里。”凌冰儿破涕为笑，对着血媚霸道地宣扬道。

这次是血媚红了眼，在她心里，凌冰儿一直都是凌冰儿在保护自己。当初自己的试探让自己有了这个义气的妹妹，没与她为敌是自己这辈子做的最精明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