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伞抬眸，看见的是川钰微垂着脑袋，苍白手缓缓覆在脸上的样子，然而她的视线止步于川钰的眼睛上。

纯黑如夜的眸子，清清淡淡地被睫掩起，眼底却涌动着，仿佛一股嘲弄般的默然。

素伞微微一愣。

似乎从没见过他这样。

“……你没事吧？”素伞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清冷冷的声音，原本就不太温婉，所以说起这种略带着些关心意味的语言，就更显得有些生硬了。

川钰扭头过来，眨眨眼，含起笑意，那骨子沉默就像没发生过一样。

他莞尔道：“没啊。”

那么虚伪，却又真挚。

……

素伞想这或许才是川钰正常面对他人的样子。

但她不喜欢。

这种温柔的疏远冷漠。

另一边。

君佑动了动腿，缓缓起步，向岑寻走去，直到紧紧相隔一米之遥。

一步一红尘，一步一落花。

他抬眸，是那么用心地去看清眼前那团模糊不清的人形影子。

随后伸手，像是要触碰。

左右斟酌的试探下，僵硬的手指在将要触及那一瞬间，还是放了下来。

君佑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掌，拢了拢，又张开。

顿了一秒，他忽然凉凉地笑了：“残魂，哈哈——竟然是残魂，传说中的已死之魂——”

古书中说，残魂是没有部分记忆的，或许正是因为他的寻儿碰巧忘记了他，才肯来见他吧……

他仿佛红了眼睛，死死盯着岑寻，眸色森然，像是要看透，看穿。

蓦然抬头，用阴冷的目光望向岑寻身边的岑玄，然后一点一点扫视向川钰，素伞，口中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她死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害的他，呆在这个寂寞之地，每日每夜，以为他离开了她，她能过得很好。

岑玄低头，呜咽低声道：“我也是看到岑寻老妈是残魂才知道她已经死了……我先前一直以为她只是出去散心游历，也是有过江湖传言说她死了，但我当时想她武功那么好，应该不会碰上什么危险……”

岑寻自是见不得岑玄哭了，马上挡在岑玄身前，横眉对君佑怒骂道：“诶我管你是君佑巴佑的，再敢欺负我岑小玄，信不信我揍死你！”

君佑看见岑寻的身影移动到岑玄身前，心下立马意会到岑寻是在不满他如此对待岑玄。

多年不见，她还是那么疼爱岑玄。

他皱眉，却又笑了。

她总归不知道，这么多年来，他没有一刻，不在想念她……如果她能知道，会不会，多理解他一些？

君佑不语良久，神情的阴冷再缓缓淡了下来。

他变得像方才那样，与世无争的样子。

他侧过头看向素伞。

素伞很意外能接到君佑的目光，然而在素伞对上君佑眼眸的那一刻，素伞蓦然浑身一僵。

那双眼睛，纵然蒙着一层淡淡的随性，却仍然掩盖不了骨子里的杀意肆溢，深不可测。

甚至，让她这活了上千年，不人不鬼的存在，也胆战起来。

素伞回想起川钰刚才说的，关于君佑的话。

或许川钰是对的，君佑绝非看上去那么简单。

也不知君佑是否从素伞冷若冰霜的脸上看出她的想法，只见他朝素伞笑了笑：“你，莫非是古书中记载的，不湮人？”能在岑寻变成残魂时和岑玄，川钰一起来找他，隐隐可见身份了。

素伞点点头。

君佑听罢，嘴边的笑意柔和。

他反身走进屋去，一边道：“你们进来吧……”君佑顿了顿，加了一句，“还有，那位白衣姑娘，我想和你单独聊聊——就到院子后面的药田去吧，我过会儿带你过去。”

白衣姑娘，显而易见就是素伞。

君佑迈进屋去。

趁着空档，川钰连忙对素伞小声说道：“你要小心君佑师父……”

素伞淡淡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