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香师一天之内第二次醒来，夜幕也挂上了星子。

她捂着疼得发麻的胸口，跌跌撞撞地要出门。

昔人拦住她：“如果你不想我揍晕你，还是乖乖地躺回去吧。”

云落抬起头，雪女这才注意到她满头的汗水和发白的嘴唇，还有胸口渗出的血迹。

“你到底怎么了？”昔人大惊，云落的伤口她检查过，不过针眼大，雪山的温度极低，而她又在酒力注入了自己的冰雪灵力，不至于她现在还血流不止。

云落张了张嘴：“我知道你受我家伙计所托，但你不要忘了，他的命也是我的，白逸他就算死，也要我云落先答应。”

昔人怔住了，眼前的女子气若游丝，眼神却犀利无比，她的话一句一句震到了自己心里，这对相爱的人为了对方都可以连命都不要，可自己至今连赤炎谷都不敢闯，她的爱比起他们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雪女张开嘴，一团灵气进入了调香师的身子，那是雪女的内丹。

云落点点头：“多谢。”

“不，是我要谢你，我们一起到赤炎谷。”

赤炎谷真的已不复当年，没有了茫茫火海，只有红莲业火凌空一簇一簇地燃烧着，岩壁两边爬满光秃的血藤，可这不多的神族之火滋味一点也不好受，越往下温度越高，五脏六腑都燃烧起来。

就在快撑不住的时候，她们终于落了地，红莲业火似乎一下远去，呼吸也顺畅起来。

竟然这么简单，没有刀山火海，没有机关暗器，除了灼热，她们毫发无损地到了谷底。

谷口狭小，谷底却别有洞天，比想象中大得多，两人沿着右边长长的甬道走了很久，竟听见了咕咕的滚水声。

甬道的尽头是枯藤搭的帘子，掀开入目即一个血红的池子，火焰翻滚如波浪，血莲蓬蓬，叶大如蒲，花瓣绽放如血。

祈明灯位于池中开得最艳的莲花心处，和一个普通的油灯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唯一的不同是它燃烧的火焰，是蓝色，纯净的不含杂质的蓝。

一对男女闭目坐于池中的一对巨大莲蓬绿叶上，正闭目念诵，面容是绝美的，神态是祥和的。

“爹，娘。”千言万语在舌尖打转最后只化为两个字。

想了那么久的人出现在眼前，可真见到了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他们容颜如昔，发如墨染，好似只是在昨日。这十一年短暂如一个叹息的瞬间。

“落儿。”季翎和云若岑笑意盈盈地看着云落，“当你拿到这颗临梦珠时，我们已经去了云氏墓地，不要难过，这是我们的归宿。好多话想和落儿说，可时间太短了，好好照顾香思集，好好照顾自己。”

旁边的蚌壳慢慢阖上。

调香师自嘲地笑了一下，原来只是临梦珠还原的影像啊。

“你终于来了。”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男子，一身火红的衣服却被他穿得不妖娆不做作。

昔人的心跳都漏了一拍，循声望去，是好久不见的故人。

“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十日前。”

十日前，自己正在赶来的路上，世间的错过是注定的，不论你多么努力地向前赶。

他旁边站着白逸，这一红一白两个丰神俊朗的男人站在一起真是无比赏心悦目的一幅画，调香师已无心欣赏画一般的美男子。

白逸走近才看清云落惨白的面容，她的额头还有汗湿的秀发，她的眼睛是隐忍的红。

“落儿。”

“意料之中的，没什么。”

“嗯，我知道。”白逸拉过云落，将她的头埋进自己肩窝。

身子微微僵直，云落靠着白逸，心一下柔软起来，明明不觉得难过，为什么看见白逸就委屈到不行。

许久，云落抬起头，眼里藏着愠怒。

“还有下次，我就扒了你的皮。”

她云落这辈子除了父母消失的那段时间，从未像今天这般心急火燎过。

“是是是，我从上到下，从皮到骨都是你的，你把我生吞活剥了都可以。”

旁边站着的雪女和麒麟大神都快被这种不要脸的话羞死了，偏偏那两人还旁若无人地继续。

“知道就好。”

“啥？”

“没听见就算了。”

“……”

不过片刻，赤炎谷里传出来骇人的狂笑声，吓得雪松上安眠的雪霰鸟扑棱着翅膀四散惊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