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落安居内堂，沈安安将一张图纸拍在了桌上，腾地一下坐到了椅子上，对着桌子对面正在算账的老板娘冷江雪道：“我要开分店！”

冷江雪的手一顿，然后接着打算盘，头也不抬便道：“主子，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

沈安安叹了口气，一只胳膊撑在桌上抵着下巴道：“想多赚的钱呗！而且，这段时间真是太闲了！”

说罢，沈安安兴冲冲地拿起那张图纸递到了冷江雪面前，隔开了她与算盘的视线，冷江雪无奈道：“主子，能否先让我算完这笔帐？”

沈安安讪笑着收回手，看着冷江雪精致的眉眼，忽然有些感慨：“雪儿，你今年二十了吧！”

冷江雪抽空抬了抬眼皮瞅了沈安安一眼，“你是在说我老吗？”

“没有没有，坚决没有！”沈安安急忙哦呵，以示自己的清白，而后又叹了口气，“我就是觉得时光飞逝，日月如梭……”

冷江雪勾了勾嘴角：“酸，接着酸！”

沈安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我倒是想，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肚子里墨水不够。”

冷江雪接着专心算账，沈安安趴在桌子上看着她那在算盘上灵活跳动着的纤细手指，思绪慢慢飘远。

其实冷江雪不是眼前之人的本名，沈安安知道，因为那日沈安安救她回来之时，冷江雪已经昏迷在雪地里，全身高热，到了客栈服了药就开始说胡话，梦里叫的是“娘亲”，自称却是“江宁”，或许，江宁便是她的真名。

当然，沈安安也不确定。

四年前，也就是沈安安十四岁的时候，她方带着兰琅下山，前往没有一丝印象的武丞相府。

那时快到年关，从宁城到龙城一路都是漫天飘雪，像是从天洒下了一张大棉被，要将大地都盖严。在一条龙城城外的小路上，两人遇到了好几拨难民，那些难民是饿极了，见了路人就往上扑，沈安安和兰琅平时都是远远躲着的。

只一回，她们见着一名瘦弱女子落于难民队尾，数九寒天里身上连件破棉衣都没有，不知是受了伤还是饿得了，走路都歪歪扭扭的，手里拄着一根不知从哪捡来的棍子。

那名女子看样子和沈安安差不多年纪，看着前方离她越来越远的难民群也不着急，只低着头走她的路，一步一步，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沈安安看着心里发酸，那时候翼国虽然好了一些，不过一些小地方难民还是普遍存在，大冬天饿死人的现象也普遍发生。

本来这些事情，沈安安一路也见了不少，也不应该为这女子难过，只是看着她孤苦零丁，依旧执着前行，仿佛遗世独立于天地间的样子震撼了沈安安，她想救那个人。

而后那名女子一下子栽倒在雪地里，沈安安和兰琅立刻赶去，将她送到了客栈，找来医者将她治好，再然后，她便成了冷江雪。

沈安安还记得，冷江雪醒来之时那空洞的眼神，不是饥饿和寒冷带来的，那是经历了锥心之痛的人才有的表情。

冷江雪至今都没有告诉沈安安她遭遇了什么事，沈安安也不知她是哪里人，只知道她那年与她并不同岁，冷江雪那年正好二八年华，只是太瘦了，沈安安又比很多女子都高不少，所以才觉得她们俩年纪相仿。

每年冬天第一场雪的时候，冷江雪都会在房间里烧纸钱，沈安安知道那是烧给她母亲的，她的房间里没有供奉排位，想必她母亲，一定一直就在她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