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我回了天界。天君忌惮幻月令，不敢动我。

我在洛轩的华羽宫选了映月轩住下，想着如何罢了这一纸婚约。思来想去没个头绪，便在这四处走走。

走到洛轩住的思凰阁时，看见那颗梧桐树下两个墓碑。我想，洛轩胆子忒大，也不怕鬼气伤了自己。

走进了，看见那大的墓碑写着“爱人兰溪之墓”，旁边那个小的写着“爱女诺云之墓”。

我的心不由得一抽，伸出手来摸着那个墓碑。“诺云？真是个好名字……”我喃喃自语，却对“兰溪”这个名字感到没由来的熟悉。

洛轩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边，抓住了我的手。“染儿……”

我抬头，看着他，问道：“兰溪……是谁？”

他凝视着我的眼睛，道：“兰溪……是我最爱的人。”

我从他脸上看到了我未曾见过的悲伤。他放开我的手，蹲下来抚摸着墓碑。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兰溪，是人类吧。”

他点点头，不再答话。

“那么，兰溪怎么可能生下凤凰。”我叹息一声，声音里竟透出几分无奈和孤寂。“她一定是凤凰一族的人。”

“那样的话，她根本不会死。”洛轩道。

我摇摇头，道：“如果她真的没死呢？洛轩君。”

洛轩猛地转头，吓了我一跳：“你说什么？！”

我闭上了眼睛，凤凰权杖出现在我手上。“洛轩君，兰溪是几时死的？”

洛轩的声音苦涩：“四万年前的今天。今日，是她的忌日……”

“怎么死的？”我语气淡漠。

“她自己受不了失去女儿的痛苦，跳了诛仙台。”

我点点头，催动了凤凰权杖。可是，我找不到四万年前跳了诛仙台的凤凰。唯一一只，却竟是我。

我睁眼，感到迷惑不解：“没有，没有云溪这只凤凰的存在。”我四万年前怎么会跳诛仙台？那时我应该在羽灵阁吧。今年，我十二万岁。在我年龄内凤凰一族发生的事情，我都能知晓。

但我若是族长，便可知晓一切。

我迷茫了。

洛轩脸上却泛起淡淡笑意：“染儿，四万年前跳了诛仙台的凤凰，是你吧。”

我看了看他，眼前忽然一片雪白。若我能看到我自己，就能发现我的眼睛里包了不知多少种情绪。

“洛轩，既然诺云死了，我也就没什么好活下去的了……”面覆白绫的银发女子掏出只传讯鸟来，悲哀的语气恍若虚无。“你不用对我说什么，反正我也什么都听不到了……”

她顿了顿，又道：“我死之后，你可以和月染完婚。然后再有个孩子……”

我惊着了，这个女子，竟然如此可怜……

“洛轩呐，你可一定要好好对她啊……”她幽幽叹息，然后纵身跃下诛仙台，瞬间被吞噬。我的指尖停在空中，微微颤抖。

原来，我就是云溪……我好像忘记了一切，可是灵魂却忘不了……

心脏的位置传来刺痛的感觉，我觉得我的心很疼很疼，像是硬生生被刀子剜去了似的。当初，我的一双眼睛被剜去，耳朵被刺穿。这些，都要感谢我面前这个人——洛轩。

我渐渐重新看到东西，直直对上他一双黑眸。泪水瞬间夺眶而出，那时候的委屈全面爆发。“你为什么要那么残忍地对我！”我朝他吼道，外加拳打脚踢。他默默受着，什么都没说。

待我累了，停了下来。他一把抱住我，很紧很紧。“染儿……当初是我不对，你要打我要骂我，我都无所谓。但是你不能不要我，你不能离开我！”他这样说。

我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紧咬着嘴唇，不发一言。

他也不说话，却拭去了我脸上的泪水。一举一动极为小心翼翼。

我们就这么相对无言地站着，不知过了多久，我也抱住了他。“你再也不要那样对我了……你知道我多生气、多害怕吗？你知道我多心痛吗？”

他楞了一下，然后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我。

我也没再说什么。他的眼睛里，装满了愧疚。

我不能原谅他做的一切，但是我会让他用他剩下的所有时间来陪我、保护我、疼我、宠我、爱我；我会让他守护我，爱惜我。

我等他这句话，等了很久。

“染儿，我们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