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真相
纭娘愣了愣。
半晌,她垂眸嗫嚅着唇,语气有些艰涩:“为什么你会突然问这个?”
素伞攥了攥雪白的衣袖,墨发无风自舞,没说话。
纭娘闻言轻轻抬眸注视向素伞,自嘲般轻笑一声,满目怅然。
她转身望向地上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浅红色的裙已经到处灰扑扑的了,但回眸之间依然有隐隐约约的妩媚从骨子里透出来。
不似艳俗,不似妖媚,端的是自持秀美,引人驻足流连。
她蹲下身,双手放在膝盖上,乖巧的模样,对着水画的尸体低眉浅笑:“你真是死了也不教人安心……”
静了一秒,纭娘才启唇回答素伞:“我是从一个漱轩楼的客人那里得知这个消息的,他是个武将,在漱轩楼与人闲谈时提起他昨夜喝醉了酒,碰巧到达此处,发现了这两具尸体,而其中有一具尸体的腰上,系着水画的玉佩……”
纭娘顿了顿,手指莹莹泛着惨白,嘴里再次轻轻飘出几个字,“然而他当时没有说出地点的名称,为了得到更明确的消息,我有一瞬间甚至想过屈身与他……”她全身颤抖,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弱,却字字诛心一般清晰沉痛。
素伞抿起嘴,狠狠地蹙着眉。
真的……这样想过吗……
纭娘却垂泪,一边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摇了摇头,呜咽:“但是……水画……”支离破碎的语句,夹杂着浓浓的哭腔与愁思,却将一切原因都说清楚了。
因为她有不能对不起的人,所以不可以。
沉默了一会儿,纭娘才平复情绪,乌发凌乱,眼眶红肿,继续道:“然后,我暗下去见那个武将,我跪在他面前,磕头,告诉他我愿意用一切家财,换一个地名。”
“不过最后,他并没有要我的银子,而是解释说他那时喝醉了酒,也不清楚地名,更不知如何到达。”纭娘笑了笑,一双波光洌滟的眸弯起,望向水画,话却是对素伞说的,“是不是……我曾经的那种想法,让水画不安了,所以他托你来问我?”
素伞一听,急忙答道:“不是他,是我好奇,所以才……”
纭娘轻轻笑着点头,打断了素伞。
一言不发,但仿佛是在告诉素伞,她懂了。
素伞略略收回过于冲动的心绪。
将万千言语埋在了心里。
……
第二天,水画被装进了棺材。
同时,打算顺便地将与水画埋在一个坑里的另一具尸体下葬了。
素伞一直没有好好看过那具尸体,毕竟一直担忧着纭娘,然而在帮忙安葬那具尸体的时候,不经意地打量了一下——她顿住了。
这具尸体,即使过于苍老,大半张脸也被虫子撕咬去,腐烂去,还是依稀能从眉目里看见另一个人的影子。
他长得竟极像木槿。
这么说……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木槿曾经唯一的亲人——她的父亲了?
素伞很早就知道木槿的父亲被孙千儿害死,却没想到,孙千儿竟然把木槿的父亲和水画一并随意胡乱地埋在一起,藏在这座鲜为人知的千岚山里……
绝色之容僵硬冰冷,就像覆了雪。
她凉凉地勾起嘴角。
这种巧合,也真是……太可笑了。
手指紧握成拳,关节处泛白,仿佛要捏碎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