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皎洁，洒落于人间，寂静无声。但是对于慕长柔来说，内心却是久久的不能平静。她还在等，等那个决定她命运的消息。

“小姐，夜已经深了，春寒料峭，还是回曦云阁先休息吧。“

“是啊。老爷进宫不知何时才能回府，小姐仔细着身子，若是抱恙怎的是好？”

玲珑和苒儿两个侍女一左一右侍奉在慕长柔身侧，脸上都有着焦急之色。从早上知道身为礼部侍郎的父亲进宫之后，慕长柔便等在了这里一直未曾离去。就连母亲慕夫人来看望劝说也丝毫无用，只得满怀怜惜与无奈的离去。

女儿正值二八年华，是她与丈夫的掌上明珠。虽说家中还有长子和一个幼妹，但是自小慕长柔便是最得父母宠爱的那一个。如今见女儿如此模样，怎的不心疼？

本来慕夫人与慕老爷已经都想好了，待到女儿年满十七，便寻一个真心爱护女儿，家中殷实又和睦的男子将女儿许配于他。可未曾料到，先帝在三年前驾崩，按照祖制，整个东临王朝为先帝守孝三年。如今正是三年孝期满，太后决定在下月准备选秀，为皇帝甄选新妃嫔以充实后宫。

如今新皇膝下除却皇后诞下的大皇子，大公主，便只有荣德妃育有一子。也不怪太后会为皇甫澈准备选秀，皇家子嗣自然是越多越好，以求江山万年，代代有人。

而慕长柔的父亲，官居礼部侍郎，便是受太后传召进宫商议秀女名单之事。慕长柔正当妙龄，有很大的机会被列入参选秀女名单里。所以她才会如此心神不宁，决定她命运的，就是父亲从宫里带来的确切的消息。

“沅姨，是父亲回来了吗？此刻他在哪里？”

正在慕长柔焦急等待之时，慕夫人身边的沅姨匆匆来到了后院慕长柔所在的花亭里。沅姨走到慕长柔身前一曲身，道明来意。

“大小姐，老爷回来了，此刻在翰云阁和夫人说话呢。夫人让我来请大小姐过去。”

“有劳沅姨了，我这便去。”

得到了父亲回来的消息，慕长柔没有多想，携了玲珑和苒儿快步往翰云阁而去。而此时的翰云阁里，慕老爷与慕夫人面面相觑，眉宇间皆是愁云之色。但听到女儿匆匆而来的脚步声，那挂在脸上的愁绪又收拢了几分。

“爹爹，娘亲。女儿给爹爹娘亲请安。”

“起来吧。柔儿你过来，到你娘亲身边坐。”

来到翰云阁，慕长柔看不透父母的情绪是好是坏，只是依言在母亲身边坐下，等父亲开口揭示一切。而慕老爷也是一时无声。少顷，他才徐徐将在宫中发生的一切告知了自己的妻子与女儿。

“今日我进宫，陪着太后娘娘，贵妃娘娘还有礼部尚书大人甄选此次入选的秀女。一共挑选出了七十二位参加殿选的秀女。柔儿，你也在其中！再过几日，礼部就会把参加殿选的名帖发放到每位待选秀女的手中。“

听到这里，慕长柔猛然抬头，眸子里流转着复杂的情绪。慕夫人见状，忙抱住女儿好声抚慰。

“没事的柔儿。只是去参加殿选，佳丽众多，你也未必能中选。若是没有中选，便能发还本家，一月过后便能自行婚配，就不用入宫了。”

“是啊柔儿，名单在尚书大人那里，若你要不想去，我也可以去找尚书大人商量，为你寻个缘由不去参选也未尝不可。”

听了父母的话，慕长柔回过神来，只是点了点头，透出淡淡的一点失望。她起身整了整藕色的一身长裙，举手投足间大方典雅风范尽显，看得慕夫人一阵喜爱又忧伤。慕长柔屈身一拜，告别了父母。

“既然如此，女儿参选便是，不劳累爹爹再为女儿操心。女儿这便回去了，还请爹爹娘亲早些歇息。”

当慕长柔走出房间，看见漫天星河，一时征住。却听到屋内父亲一声夹杂着怨气的长叹，不由得心中一惊。便忍不住驻足。这一下不打紧，却让她听到了刚才父亲隐瞒并未向她说出的一些事情。

“唉，江行培那个老狐狸，全是因为他，柔儿才会被太后看上参加殿选的，真是可恨。”

丈夫自言自语的一行话，也让慕夫人心中一疑，遂转过身来听慕老爷道出隐瞒之事。

“本来我是将柔儿的画像和资料半掩着，只要一翻就过去了，太后和贵妃娘娘都不会发觉。可是江行培却眼尖看见了我翻过柔儿的资料，他竟然不顾我阻拦抽走画像去给太后娘娘甄选。咱们柔儿容貌资质俱是不俗，太后当时便允了柔儿的殿试资格，既然太后金口已开，我又怎能反驳？“

“这个尚书大人，真是心胸狭隘。定是上次他来咱们府上，想为他那个风流儿子提亲娶咱们柔儿被咱们拒绝，心生不满，故意想把柔儿推进宫里的吧。”

“他那个儿子，我清楚得很。平日里一副清高书生的模样，其实就是个风流胚子，青楼不知道逛过多少回了。这样的男子，我是断然不会答应让柔儿嫁过去的。可如今，若是想柔儿能够不去参选，那便只有江行培能够有办法了。罢了，我再去同他好好恳求一番，望他能够出手帮忙吧。”

“老爷，我也随你去。柔儿是咱们的心头肉，决不能就这样把她送进宫里啊。”

之后的声音慕长柔便听不清楚了，但听到这儿她已经明白一切，眼角控制不住的留下一滴清泪，旋即快步走出了翰云阁，朝着自己的寝阁走去。

“玲珑，苒儿。今日在门口听到的话你们全都忘了，就当全然没听过，知道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慕长柔说这话的时候带着几分凌厉。玲珑和苒儿都是一愣，立即行了礼表示记住了。慕长柔这才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而此时的皇宫中，东临王朝的皇帝皇甫澈正在批阅着奏折，身边，太监大总管赵魏明奉了一盏人参茶，侍立门外随时听候差遣。一时间听到门口来报太后娘娘到，赵魏明先打了帘子向皇甫澈通报了，又亲自到宫门口迎了太后进来。

经过了三年时光的冲淡，先帝逝世的阴影和悲伤逐渐在宫里散去，所有的人都开始忙碌着关于新皇即位第一次大选的事情。太后今日一身墨绿色的常服，虽然式样有些许的简单，却是用金丝暗花罗织就，让人一眼便能瞧出身着此衣之人的不凡。

太后鬓边一对镶金青玉的凤簪显示着尊贵与典雅。虽然年逾四十，但是保养得宜， 身子也十分康健。在新皇即位后，这位曾今的中宫皇后，又是诞育新皇的生母，名正言顺的入主了东临王朝历位太后居住的宁寿殿，成为了整个东临王朝最尊贵的女人。

“儿子见过母后，母后万福。”

“皇帝起来吧。知道你还没睡，便想给你送一碗百合枸杞羹来，哀家问过太医了，这个时令，皇帝用些这样的粥对身子是极好的。”

“劳母后关心了，这么晚了还来给儿子送这碗羹。儿子晚些休息无妨，母后可要注意保养身体。”

“皇帝虽然年轻，到也要仔细着不可太过劳累，见大臣批折子最晚不要过子时，休息的时间要足够，第二天才有精力听政处理国事。”

“是，儿子知道了。定谨遵母后的教诲。”

皇甫澈品尝着太后送来的汤羹，眼底流露出一种被母亲照顾的幸福。不过也只有一瞬，又恢复了与往常无异的清明。

“哀家前来，一是为了给皇帝你送这道羹，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和你说：参加殿选的秀女名单已经定好，想问问皇帝此次选秀决定在哪儿操办？以往都是在和合宫，不过此次是你登基之后第一次选秀，又是举国大选，哀家心想若是能办得隆重点也是皇室的一份体面。“

“那母后的意思呢？这选秀在哪儿操办为宜？”

皇甫澈放下手中的碗，一旁侍奉的竹安姑姑忙捧了托盘过去接着。太后此时的眼中闪过一道光芒，一句话徐徐道来。

“此次选秀不如设在凤凰台，现下正是凤凰台美景如画的时候，倒是应景又大气，皇帝觉得如何？”

说起凤凰台，皇甫澈的唇边也浮起一丝温暖的笑意。斟酌过后，终是同意了太后的想法。

“那这便劳烦母后还有贵妃多多操持了。清音身子依旧不好，怕是不能打点太多。好在贵妃能干，又有母后在从旁安排，让朕放心。”

清音是皇后的闺名，在两年前皇后为皇甫澈生下了一对双胞胎，正是大皇子与大公主，但却因此伤了身子，一直抱病在华坤宫中调养。后宫诸事都是皇后胞妹，身为昭贵妃的清韵在打点，若是碰上大事便由太后来做主。皇后这两年身子愈发的不济，只能细细调养，大事小事都无力管理。

“既然皇帝同意了，那哀家也就吩咐下去，让内务府和礼部一同在凤凰台开始准备着了。时候不早，皇帝也早些休息吧。”

太后允首，正要起身离座时，只听见外头响起了一声通传。

“昭贵妃娘娘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