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觉不可思议，拿着那张纸片，反过来看看，什么也没有，只有正面那简单的五个字。

她把那张纸片放回信封里，然后放到自己的包里，刚拉上书包拉链，程哲提着刚买的盒饭从门外进来。

“整理完了？”他把盒饭放到旁边的桌子上，询问道。

“没有，快了吧，还有一点儿了”

“行吧，整理完了吃饭”

“嗯，圣诞树什么时候搬啊？”她把最后一摞稿件数完，回头问道。

“哎，再说吧”

她从兜里摸出手机，给卢俞青发了条短信，然后甜蜜的笑起来。拿出一盒盒饭递给程哲。

“呐，吃完饭一起搬树吧，赶紧吸引点社员，就咱俩人看着都太可怜了”

他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吃吧”他冷冷的扔下一句话就走了，门被狠狠的摔上，咣当一声，吓了她一跳。

“哎，又怎么了”她无奈的看了看门那边，打开盒饭盖子开始吃饭。

她不知道程哲怎么了，像个孩子一样，一会嘻嘻哈哈一会又像是别人欠他钱，变化那么快。

把难过的事情写在一张纸上，对折再对折，然后掏出火机烧掉，这是程哲曾经做过的，可他发现，无济于事。

十几分钟以前，程哲在买盒饭的那个小店里看到了夏静，夏静是文学社里的成员，因为长的漂亮又高佻又对文学很感兴趣，深受学长们喜欢。

“程社长好”她远远就看到了程哲，走过去打了个招呼。

“你好”他嘴角微微一翘，算是笑容，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回应道，转过头不再看她。

他记得曾怡那个小丫头嘴刁，爱吃肉，看着眼前大锅小碗儿的，也不知道买什么。

“程社长又要给我们买盒饭吗？”夏静又凑过来说了一句，显得阴阳怪气。

看着她那张妆容精致的脸，他心里泛起一阵恶心。

“今天风大，别让风吹掉了你的粉，出门前多补补妆吧”他轻轻的转身，在她耳边提醒了一句。

她脸色一变，轻轻的眯了下眼睛，神色不悦，但扎眼间又展开笑颜，笑容虚伪而做作。

看着她脸色变了又变，他感觉夏静有时候就像一台不带感情的机器，在不同的人前调换着不同的模式，然后把表情信号发送给大脑，迅速的在脸上显示出来。

大脑是cpu，而他看到的只是一张人形的显示器。

“程社长要是要给我们买饭的话，记得别买带青椒的菜，我不吃青椒的”她说完又轻笑一声。

“你想多了”他莞尔一笑，不太想理她。

“程社长要多走动啊，要不以后你来我们文学社拿文章，我这一关你都过不去”

“呵，你们社什么时候轮到你当家做主了？”

“你们广播社缺人，我们文学社可不是缺人的地方，托你的福，我已经是副社长了”

“恭喜”他敷衍的笑笑，然后回过头去继续张罗着要买什么，他突然转头，话锋一转，“我不会忘了，你当初做了什么”

“好巧我也我记得，不用你提醒”说完，她就扬长而去了，双手空空的离开了快餐店。

“婊子”他轻轻的骂道，表情冷漠清寡，咬了咬后槽牙，突起的下颚骨让他的侧脸显得棱角分明。

程哲和夏静的恩怨还要追溯到三个月以前，一次偶然的机会，夏静去广播社送稿子，注意到了程哲，他长的白白净净的穿着天蓝色的衬衣和黑色的铅笔裤，正在放送室里戴着一个耳麦对着稿子侃侃而谈，校园里都是他暖软的声音。

后来她千方百计的要到了程哲的联系方式，他们渐渐熟络起来

偶尔送完稿子她会和他聊上几句，那个时候广播社还是有几个人的，曾怡就是其中的一个，只不过早的时候还轮不到曾怡在广播室里跑来跑去，忙这忙那的。

他们吃过饭，看过电影，谁也没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任由白天转黑，夏去秋来。

终于，夏静鼓起勇气向程哲表白了，她坦言对他一见钟情，可程哲直接拒绝了。

理由是他想好好的打理广播社，没心思谈恋爱，他承认自己也喜欢夏静，可是那种喜欢没有达到一种程度，他不想谈恋爱，他没法在一段恋爱关系中和夏静一样做出相等的付出。

夏静无法接受这个事实，逃也似的走了。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网广播室送稿子，可她开始在广播社里散播言论，宣传文学社的好处等等，在不知不觉中贬低着广播社在社员心中的价值。

他深知程哲的优点就是傲人的自信，缺点就是自负。

人员在不知不觉中减少着，终于在一次放送中，他朗诵着稿子，翻页的时候，他看到下面的那张纸上打印着几个黑体的大字：“垃圾，程哲”

对他的侮辱简单而直接，他愣住了。

他把耳机摘下来扔到一边，全校的广播声在他的错愕的愤怒中戛然而止，像一辆急刹的火车撞碎了一面镜子，而镜子却就是自己。

他还用柔和的结束语终止了那次放送，然后冲出房间。

把稿子啪的一声摔在桌子上。“谁他妈干的”

良久没人敢出声，他扔下一句话就走了，“不愿意待就都给我滚，别在这恶心我”

程哲知道，他的言辞有多激烈，可他还是没压住火，把火都撒给了社员。

当社员们一个接一个的和他道别的时候，他又想用学分来挽留住他们。

直到一个女生和她说，“学长，对不起，夏静说的对，文学社确实更好”

他才把一切联想起来，他知道，他输给了夏静，输给了自己。

他只是把那些难受的过往轻轻的收起来，这些事情每次一想心里就会生出一股不服气，他多想找个人理论，可是能找谁？夏静还是那些走了的社员。

他提着盒饭走在冷冷的阳光下，想着这一切。

他总是在嘻嘻哈哈之后，私藏一份苦涩的笑容，像是嘲笑过去，也在嘲笑自己。

当曾怡又说社员人少的时候，他摔门走了。

他没法朝曾怡喊，他清楚曾怡什么都不知道，他也很感激曾怡能留下来陪他。

他请推开厕所的门，抽出一根烟，点上又轻吸了一口，然后狠狠的吐向镜子里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