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雪静立，声音暗哑，双唇无法自抑地轻微颤抖。不过一句最简单的问候语，于她，却好像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你不过一个下人，何时学会跟本王这样说话了？”

然而，男人的态度却像是对女人这番热忱的嘲讽，他对她如此陌生而疏离的态度还是头一遭。

“你……怎么了？”

残雪不明白，前一刻的他们还曾在恶梦岭里互相扶持生死与共，可这一刻的他却表现得好像这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我说退下，你听不懂吗？我让你滚！滚！”

“哐当”一声，邝灏璘拍案而起，大手扫落案前的笔架，于帐中散落一地。

残雪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心里并不明白何以他今日的火气竟会这样盛。心中想着或许只是天诛澈一事令他烦闷，她于是沉默地福了福身，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玲珑无意冒犯，还望王爷恕罪！玲珑只是……”说着，她于腰间取出一件东西轻轻放于案前，“来还这个。”

看着那只摆在自己面前的玉戒，邝灏璘的呼吸瞬时紊乱。他伸手拾起，双手竟在轻微地颤抖，但只是轻微的，若不仔细瞧根本不会发觉。

只听一阵巨响，男人突地将面前案几上的东西尽数扫落，却是一个箭步上前抓住残雪，好像发了疯般地大喝道：

“滚！滚！我让你滚啊！”

残雪错愕地瞪大一双星眸看向对方：“王爷……你这是，怎么了？”

她以为那玉戒失而复得可以让他高兴起来，却不想……他这把无名怒火竟是来得这样快，实在让她有点儿措手不及。

望着眼前这张满脸无辜的面容，邝灏璘的脑海却一径浮现出她与莫绝涯在绝命崖上惺惺相惜的画面，于是恼怒更盛，索性一把将对方甩上床榻：

“怎么了？你要知道这一切是怎么了吗？那我就告诉你！”说着，他一把抓起对方的皓腕，“你别以为在恶梦岭里跟我裸裎相见，喂我喝过血，你的地位就会有什么不同！”

“我，我没……”

“侍童就是侍童，说穿了，也不过是个奴才！你要知道，奴才救主子那是天经地义的事！”

男人背过身去，胸口因为激烈的情绪而上下起伏。

残雪黯然垂眸，他说的这些她当然比谁都清楚，只是这一切从他嘴里说出来，当真是伤人的。

“你以为这样做就能攀上枝头变凤凰了吗？我告诉你，过去、现在、以后，我的心里都只会有怜儿一个！”

说完，似是为了加强语气，邝灏璘用手重重击向桌面。这样的话听起来与其说是气话，倒不如说是他用来说服自己的说辞。他恨这些日子以来怜儿的身影在自己的脑海中越变越模糊，更恨另一个人的影子越来越清晰。

“小姐！”

这时，不知情的红袖竟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闯了进来。她手捧着一碗补气养血的汤药，却见帐中一片狼藉，又见残雪无措的神色，立时机敏地猜到这二人定是起了争执，当即跪下身来：

“王爷恕罪！小姐刚才若是做了什么冒犯王爷的事儿，还望王爷能看在小姐救过您一命的份上从轻发落！小姐当日在恶梦岭受伤颇重，如今虽已好转，但身子骨仍然虚弱，若王爷要惩戒，就让奴婢来承担吧！”

邝灏璘冷眼瞧着，眸中却突生狠辣，索性讥诮地开口：“是吗？你还真是忠心护主啊！既然如此，倒有一事可以由你代劳。”

话音刚落，他竟一把拉起全然不明所以的红袖，将她整个人压上案几。只听一声清脆的碎裂声，药碗被砸了个粉碎，药汁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