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梢的叶子在淡薄的日光里逐渐失去生机，这样暗沉的天色似乎在午后也更加明显了。

店外有人走来走去，经过那片已经不那么苍郁的小树林，我的目光地垂手指紧紧捏住衣角。

小林前辈便没有说话，他的播放影片的机子似乎出了什么问题，我现在只能听见无数“咔嚓咔嚓”的响动以及窗外时有时无的鸟鸣。

呐，明明已经表现得足够淡定了，更何况他也许现在又开始遗忘了自己之前问过一遍的话。

但我总觉得不对，连续一周以来不动声色的换碟片行为，虽然并不算完全地占为己有，却未免过于龌龊。

更可怕的是，我不知为何，竟然开始习以为常没有之前的那样沉重的心理压力了。

“那个，”我试图打断他的行动，“小林前辈。”

“咔嚓”到这里突然中止了，他回头看了我一眼，“什么事？”

他手里的活动终于停了下来，“机子修好了吗？”

“啊？”他显得有些尴尬地朝我一笑，“我不会修呢。”

“那这样捣腾会不会越搞越坏啊？”我不由地心跳加速起来，还是不行呢，怎么都开不了口。

要是当初早点提出请求：我可以向您借碟片吗？”

若是早知现今如此麻烦和不安的话，早点提出请求就好了。

“唔，”他略一沉思，“我打个电话叫人来修好了。”

“其实…我也会弄。”带着一种赎罪般的心情，我提出了请求。

继而我又问道：“小林前辈，要是我修好了，我可以向您借碟片吗？”

太好了，这次可算是扭转了逆局了！

“诶？”小林前辈很是诧异地看向我，“噢，那好呀。”

我心里暗暗一喜，很快地找到了简单的工具，稍稍地一弄，碟片机很快就又能正常运作了。

“太厉害了！”他赞许地看了我一眼，然后问道：“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会修这个呢？”

“我父亲就是专门修理各种电器的，所以多少会一点，并不是很难啊，主要是没找到问题的关键所在。”

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把桌子上的碟片盒子递给了我，“要是早点说也许会轻松许多哦。”

“啊？”我呆怔在原地许久。

“记得看完回来跟我谈谈感想什么的啊。”

“不会有什么感想的啦。”

临行时我目送他离去，然后锁上了门，大厨已经把厨房卫生搞干净了，我心里很感觉到一阵放松，便快步地朝家里走去。

“我看了这部电影，觉得相当好看，这就是我的感想。”

第二天一大早我告诉他，老板吃惊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对我说道：“你还真得很简单啊。”

“可不是么，我又不是没告诉你，就这些了。”我撇了撇嘴，把盒子交还给他。

小林前辈接过去，然后摸了摸胡子，问我，“是不是又长了？”

“嗯。”我点点头。

随后我问他，“你为什么那么喜欢看这些电影啊？男生一般来说都喜欢热血科幻一点的吧？”

我似乎完全回忆不起来自己是否问过他类似的问题，而他似乎也回忆不起来自己曾经解释过。

“我曾经喜欢的姑娘，喜欢的。”

“你很喜欢她，看得出来。但她知道吗？”

“她不知道。”他说，语音有些些微发涩。

“为什么不告诉她呢？”我刨根究底地问他。

“哎，是为什么呢？”他似乎又开始健忘了。

我这时候反而想起来了，“她是个霓虹女人呀。”我说，“你在留学的时候爱上她的吧？”

“诶？”他依然保留着在霓虹的生活习惯。

“怎么了？”他问我。

这时候有客人来店里了，他对那客人说道：“店里不供应早餐，请你去…”

我打断他的话，“前辈，这是我们的厨子。”

“老板今天怎么了？”

“感冒了？”

“啥？”

我补充道：“发烧了，看，是不是有点神志不清？”

小林前辈点燃了一根烟，坐在窗前怔怔地发呆。

早晨并没有什么客人，厨子先来餐馆把买好的菜放进去，然后把各种食材清洗干净或者切好放在一边。

我胆子变得大了些，慢慢地靠近窗边，此时店里最明亮的地方被烟雾缭绕着，薰得我有些难受。

“前辈，店里是不是不该抽烟？”我提议道。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噢。“然后用手掐灭了烟火。

“跟我讲讲你跟美知子小姐的故事吧？”我搬了条凳子坐在他旁边，他比我年长十来岁，此时却苍老得像我的父亲。

“不讲。”他直接拒绝了我，“我忘了。”

“怎么可能忘呢？”我问，“不可能的吧。”

小林前辈脸上浮现了一丝愠色，又开始重新点燃了手里那根烟，抽了起来。

我忽然有些害怕起来，我想他应该是生气了。于是我把凳子搬回原地。

正要搬走的时候，他突然开了口，“让我先抽完这根烟好吗？”

“哈？”我愣了一瞬，然后把凳子又放下了，静静地等待着他讲那个故事，我想这个故事一定十分地动人情怀吧。

他说，“我喜欢的姑娘，我一直都记得她的名字，以及她的样子。”说完他长长叹了口气，再次掐灭了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