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进入茶居的，许是被人背回来？抱回来？或许是，拖回来！

每每回头，看着阿虞纤弱的身影。总会觉得这是一场梦，仿佛下一刻，眼前的白衣女子，就会随风而去，消失不见。

犹记得醒来的那一刻，第一眼见到的，便是阿虞。她神色倦怠，两眼通红，怕是守了我很久。

见我着急起身，忙将我按在塌上，淡淡道，“我这药，才上了没多久，你这一起身，岂不是白费了我一番心血。”

我自知理亏，缄默不语。

她暗暗看了我一眼，打趣道，“难不成，姑娘被我看了，是要在下负责不成！”寥寥数语，竟从她口里说出，着实让我吃惊了一番。

我呐呐道，“一定很丑！我怕吓到你！”说完，扭开了脸，生怕阿虞看到自己脸上升起的彤云。

果不其然，“原来我们的陆将军也会害羞啊！”清泠泠地笑语传入我的耳朵。

我咳了两声，掩去自己的尴尬，看向阿虞，“你知道我？”

她一脸好笑地看向我，“陆怡清，钟爱青衣银甲。战场上叱咤风云，用兵如神，敌军闻之，皆丧胆，丢盔弃甲，四处逃窜，只求性命无虞矣。遂世人皆以战神誉之。”

她看着我，剪水秋瞳间，满满都是赞赏之色，“如此功绩，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虞珩不才，虽为一介女子，亦是青墨国子民，自然有所耳闻。”

“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愣愣地重复着她的话，忽地猛然坐起，大笑出声，笑得咳出了眼泪。

是啊，天下何人不知！何人会不知陆氏子孙，惊才绝艳，文可治国，堪称帝师，武能安邦，江山永固。可是……可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最终，竟沦落至此……

阿虞自知失言，上前轻轻将我揽住，硬是把我的头按在她的肩膀上，“想哭，便哭出来吧！不必强忍着，何苦委屈自己！”

她的柔夷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我的后背，似是无声地安慰。我能够感受到肩头濡湿一片，浸得我心头一片心酸。

我微微合上了双眼，一滴泪也没有流。其实，不是没有泪，而是这颗心早已千疮百孔了，再多的苦都无法言说罢了。这些泪是阿虞代我流的，算是为了祭奠过去所受的苦而流的吧……

许是她哭累了，竟抱着我睡着了。

我无奈地弯弯嘴角，这到底是谁照顾谁呢！

我轻轻地从她怀中挣脱出来，将她轻轻安置于塌上，替她掖了掖被角，抬手抚了抚她光洁的额角。

曾几何时，我也拥有这样光滑的肤质，现如今……左不过，痴人说梦罢了。

或许自己真的是老了，也开始回忆起从前的事情了。

儿时，小牧总说我，女孩子就该有个女孩子的样子，整天跟在男孩子后面打打杀杀，舞刀弄枪地像什么。

我一笑置之，从不解释什么。

小牧，你可知，我并不是不爱红装爱武装，而是身为陆氏子孙，家训不可违。我也曾幻想过，身着鲜红的嫁衣，风光无限地嫁给小牧，做他的嫡妻。

可是，这一切从他娶了别人，陆家满门抄斩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我们是仇人，不死不休！

我摇了摇头，努力地驱走脑海中这些不切实际的念头，大声地告诉自己：陆怡清，你别做梦了！他，苏云牧就是你的仇人！

自他登基，迎娶了江毓婉为后。从他听信谗言，灭了陆氏一族的那一刻开始，你俩早已恩断义绝，再无瓜葛！他只是你的仇人，你必须取他项上人头，以慰陆氏一族在天之灵！

爹，爷爷，你们等着，清儿自当手刃这狗贼，以报陆家灭门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