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嘻嘻。”这个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这个温柔沉静、眸子里却时时刻刻透出一股倔强的少女，此时却只会傻里傻气的笑着。

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凌乱发丝，撒娇似的在自己的肩膀上磨蹭，紧紧搂着自己的脖子的手臂不住勒紧，好像一下子找到了依靠。

姐姐?一直执着于自己的身世，却仿佛从来没关心过她的事情，她的惶恐，她的不安。哪怕是这样，哪怕被自己害成如今的模样，还要记得自己么……

纤细的手指不由轻轻理顺打开她纠结在一起的头发，不经意间碰到颈处伤口骇人的结痂，又是一阵心疼。

“兄长，青弦告退。”是了，这里还有外人，她不想再在他面前展露自己的无能为力。

的确，哥哥两个字的确是含了太多对温情的奢求，她不该，也不配。

不待那人回应，便神色自若的转身离开。

一旁静静目睹一切或者说从一开始便站在门外听到所有过程的微之眉心微拧，“公子，为什么一定要……万一被人识破怎么……”

“就是因为有人想识破，所以本公子才要给他们机会。”目光没有焦点，一片浅散，却是不由自主的透过繁茂的淡白花影投向窗外被拖拽着蹒跚离去的女子身影，幽幽启唇，

“她穿玉色不好看，去重新制一件青莲色的来。”

“是。只是夫人留下的天蚕锦怕是不够……”微之的话尚未说完，便被打断。

“尽管去私库取。”依旧是语气淡淡。

“是，微之告退。”私库的天蚕锦是夫人生前特意给公子留下成亲时所用，如今……复杂神色在眼中一闪而过，转身离开。

屋里一片明亮衬得外间更是昏暗。突然书架后传来轻巧规律的敲击木板的声音。商云镜轻轻按下座椅扶手三寸下位置顺楠木肌理雕成的自然凸起，身后的书架一分为二，轻轻移开，中间显露出一条狭窄的暗道，很快常安从里面走了出来，颔首静立一旁。

商云镜指尖一动，书架霎时闭合，不露痕迹的掩住密道。

“公子，和小姐一起被救下的丫头醒了，看她的举止神色，疯癫痴傻，和卢先生说的分毫不差。”

常安边说着边从袖袋里取出一个白瓷瓶，“父亲嘱咐常安要把这里面的东西亲自交到公子手里。”

接过小瓶，商云镜悠悠轻笑，“也好，倒省了我一颗良药。”

“去告诉荣伯，明日青弦会送下一步的计划去老宅，让他安排一下祭祖事宜，后日我会亲自带她去祭拜爹娘。记得，一定要一字不落的说给你爹。”

“是。”浅灰布衣的少年虽是不解依旧拱手答道，正欲从前门离开，只觉一只手搭上他的左肩，蓦然回头，一盏灯笼泛着柔柔的光，“路上小心。”

呆愣的少年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嗯了一声，消失在黑夜里。

商云镜站在窗前，他一直知道，人其实是很容易满足的，可是他不能。一旦他没了前进的欲望与执念，自己还有这些人只能死。

浅朱色的唇一开一合，喃喃低语，

“穆家，好戏……要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