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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阳明风云传 作者: 海天无垠 字数:3045 更新时间:2016-05-29 19:01:46

第一百二十二章 雪中送炭

“……要不,你再拿绳子绑着我?”王守仁退而求其次地建议道。

沐风依然不上当,他哼了一声,道:“你虽然功夫不咋地,但脑子还挺好使的,一条破绳子能绑得住你?再说了,要是这破庙被官府的人查到了,他们把你宰了,没准你还把这笔账算到小爷身上呢!”说话的功夫,他的眼睛往破庙里一扫,看到了王守仁身后的一处地方,然后顿时眼前一亮。

“你……你想干什么?”王守仁忍不住退了两步,这种眼神他太熟悉了,这小子一准肚子里在冒什么坏泡呢!

可惜他跑得不够快,他刚跑了没两步,就腾空而起了。一道完美的弧线,再加上随后的一声闷响,让沐风心中的郁闷一扫而光。

“沐风,你这个混蛋!”被摔的眼冒金星地王守仁气得咬牙切齿,只好扯开嗓子大骂。

“骂啊,再大点声骂,到时候把人招来……”沐风那张可恶的俊脸出现在井口,正幸灾乐祸地看着气急败坏的王守仁,一脸欠揍的嚣张:“反正凭小爷的功夫是没人奈何得了我,你就不一样了,是不是,王大人?”

“你……”口齿伶俐的某人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咚”的一声,一包东西被他扔了下来,是一包食物,王守仁气得不想理他。

“别说小爷不近人情,这次我给你留条路,井口我就不堵了,这井也不算太深,你要是有本事你就自己爬上来;要是爬不上来,或是小爷忘了又或者小爷倒霉被抓了,那你就自求多福吧!”

“沐风……”王守仁听得心中一紧,抬头看时沐风已经没影了,这小子还真是只猴子,希望他能应付得来。

王守仁叹了口气,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自己该如何出去,要是真指望沐风心情大好时来放他出去,说不定他早就死透了。

这口井说深不深,但也两丈有余,他要想徒手爬上去,怕是不可能了还有什么办法呢?王守仁四下一看,井底的烂泥里只有之前沐风耍他时扯下来的那段绳子,长度是还行,但就是没法着力啊!王守仁用绳子拴着那块石头努力往上甩,有几次是甩上去了,但也没法缠住什么东西,稍一用力就又掉了下来,有好几次都砸在他身上,疼得他差点没叫出来。

这法子不行,他只好再另想办法。他的这一番折腾,不仅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的,而且更惹恼了这里原先的主人。那只可怜的青蛙赶不走他这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被他骚扰得只能到处蹦跶,咕咕呱呱地叫唤得更欢了。

王守仁正在心烦意乱之际,突然瞥见那只可怜的蛤蟆,突然灵机一动。石头是死的,但蛤蟆是活的。他记得这井口周围有好几颗不细的树,只要他把这只蛤蟆扔出去,说不定它能带着绳子绕过什么大树之类的地方,那他不就可以出去了?

主意一定,王守仁就开始着手干活,但有些东西用想的是很完美,但若是真正做起来就不那么顺利了,首先是那只活蹦乱跳的蛤蟆,别看他个头不大,但人家身手可比王守仁灵活多了。在王守仁跌了好几次狗啃泥之后,才好不容易逮住了它。

第二步是扔出去,蛤蟆不比石头,石头磕磕碰碰没什么,但蛤蟆那可是只活生生的活物啊。王守仁将自己身上的外袍撕成一条条的,连起来绑在了那蛤蟆身上,在几次昧着良心当没听见那呱呱的惨叫声后,王守仁终于把蛤蟆扔了上去。

蛤蟆没多久是回来了,只是王守仁用力一扯,绳子也随之掉下来了,他不禁万分失望,在又试过三四次后,那只快被他折腾死的蛤蟆终于不辱使命,将绳子绕过一个比较结实的障碍物了。

王守仁终于放过那只可怜的蛤蟆了,也终于把家还给人家了。当他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从井里爬出来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是污泥,又臭又脏。王守仁暗暗发誓,日后若是再遇见那个臭小子,这口窝囊气他一定要还回去!

破庙里没有人,沐风应该是去救人去了,自己的功夫远不如他,去了也只是添乱。那小子看上去挺机灵的,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王守仁决定相信他一回。现在的他犹如丧家之犬,在这淮安府中人生地不熟的,实在也没地方能去。虽然知道一一她们已经逃出去了,王守仁还是决定再回驿站看看。

王守仁现在的模样就跟外面流浪了几年的叫花子一般,又脏又臭。走在街上人人都避之唯恐不及,谁也不想多看他一眼,他就这么无惊无险地回到了驿站。

沐风说驿站已经被火烧毁了,想必是那些人和一一动起手来,一一和冰心跑了,那些人又找不到名册,索性一把火烧了。等王守仁回到驿站的时候,那里被烧得真的只剩下几根七零八落的焦木了。

那场火应该真的很大,整个驿站都被烧毁了,还波及到周围的几间民房,虽然他也是受害者,但毕竟事情由他而起。看着因火灾而受难的街舍,王守仁心中很是愧疚。

明知道里面没人了,王守仁还是走了进去,想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东西没有。毕竟他现在身无分文,连外袍都没有了,若想挨到一一回来,他也得想办法活下去才行。

王守仁像个乞丐一样在废墟里翻翻捡捡了好一阵,大火吞噬了这里的一切,将一切可烧的都烧得只剩焦土。王守仁翻找了好半天,能用得上的很少,就在他快绝望的时候,竟然让他从土里刨出了一小包碎银。

这包碎银被压在一块尚未烧毁的床板底下,王守仁一眼就看出那是一一为他们路上准备的盘缠。想起下落不明的那两人,王守仁心里顿时五味杂陈。他发誓若是上天保佑,让他过了这次这关,他今后做事一定以稳妥为先,决不再如此轻率行事。他正在发呆之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人声。

“大哥,你说都好几天了,动静那么大,那姓王的早就跑了,公公还让咱们守在这里干什么啊?真是会折腾人!”

“唉,没办法,谁叫人家位高权重,叫咱们干啥,咱们只好干啥了。不过这么也好,谁也不会盯着咱们,咱们进去看一圈就去吃酒耍钱去。”

“好勒,听大哥的。”

王守仁听得心惊肉跳,他们的声音越来越近,这里都烧干净了,一览无余,他就是想藏也没地方藏。王守仁正急得手足无措之时,一个绝对想不到的人出现在身后,拍了他一下,差点把他魂都给吓掉了。

“大人,是我啊!” 冀元亨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拉着王守仁低声:“大人,跟我走。”

这里冀元亨显然比他要熟,三下两下就带着他从后门绕出去了。等绕出去走远了之后,两人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冀公子,真是多谢你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大人客气了,学生的命都是大人救下的,为大人做这点事算什么!是冰心姑娘让学生在这里等你的,不瞒大人,学生已经足足等了两天了。”冀元亨笑道。

“冰心在你那里?”王守仁一听不禁大喜过望,赶紧问道:“那我家夫人呢?”

“夫人不在,大人放心,夫人已经安然离去了。”冀元亨先安抚住王守仁,拉着他赶快离开这个危险之地:“大人,这里非说话之地,还请大人到舍下,学生与你细说……”

冀元亨住得比较偏僻,他寄住在兄长家,兄长是个寻常商贩,平日里走街串巷地兜卖些小玩意以维持家用,这几日外出在外进货,家中只有嫂嫂。冀元亨遭逢如此大难,当时所有的证据苦主都指向他,让他百口莫辩。就连街坊邻居对他兄嫂都指指点点的,都说他冀家上辈子造孽,这辈子才出了这么一个衣冠禽兽。

冀元亨他大哥两口子虽然相信自家兄弟的人品,绝不会做这种禽兽不如的事,但架不住众口一词的谴责,后来听说冀元亨熬不过刑,自己在牢里也认罪了。冀家大哥这才彻底信了,一边骂着自家兄弟,一边索性出去避风头了,甚至临走的时候还嘱咐自家婆娘连衣物饭食都不要给他那不成器的兄弟送了,冀家没有这样十恶不赦的孽子,死了干净算了。

可想而知,那段日子冀元亨的日子有多难熬,他一个人被屈牢中,饱受刑求不说,而且所有人甚至包括他亲大哥都认定他就是那凶徒,与他断绝了往来。那时他是真正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再加上他实在熬刑不过,觉得死了得了,万般绝望之时,他只好认罪画押。

认罪画押之后,冀元亨在牢中是只求一死,有几次差点都想自行了断,以免受辱。只是他胸中始终憋了这么一股子悲愤,觉得自己若是真的这么死了,那才真的是说不清了,他就凭着这样的一股子倔劲活了下来。终于天无绝人之路,让他遇上了王守仁。

作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