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如此，但你又不是不知道相公的性子？他既然插了手，就不肯轻易放弃的。”一一想了想，摇摇头，拒绝了冰心的提议。“更何况我也答应他了，还没干就打退堂鼓，他定会生疑的，他要是知道了，以他那嫉恶如仇的性子，事情只会更麻烦。”

“那现在怎么办？难不成我们真还要进刘府去？”冰心皱眉问道。让她为这样的人家办事，说实话，她还真不乐意。

“那也只能这样了，再怎么说那刘小姐也是无辜的，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被贼人污了清白，咱们心里也过不去。”

冰心本想说那刘家小姐跟他们也没什么关系，但既然知道了，这话却也无论如何说不出口。一一继续道：“之前还有那么多可怜的女子也被这淫贼所害，咱们也不能让他再继续害人了。再说大牢里不是还有个无辜的书呆子吗？要是不把真正的淫贼抓住，这个书呆子就要遭殃了。为无辜之人洗清冤屈，确实是相公的责任。”她见冰心不说话了，笑笑拍了拍她，道：“咱们手脚利落点，赶紧把事情办完了，我就催着相公启程回京好了，以免多生事端。”

……

一一和冰心打扮成了中年妇人到刘家去应了工，冰心倒还好，只是一一无论如何装扮，都不像是无知妇人。那刘家的管事倒也眼尖，一眼就看出了两人的不寻常来，问了几句。一一只好说自己也是好人家出身，丈夫还是个小吏，只因为丈夫得罪了上官被辞了工，后来又得了病，撒手而去。丈夫走后，家中断了生计，无奈之下，这才和妹妹一起出来做事养家的。

她这么说倒也合理，那管事的也没再继续盘问，只是问了几句她俩有啥本事，可会女工针线。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那管事见一一支支吾吾的模样，忍不住皱了皱眉，把她打发到老太太身边去了。一一暗暗叫苦，她是来抓淫贼的，现在整日地陪着老太太能有什么用，难不成那淫贼还能看得上他们家老太太？

一一正在想办法如何让那人答应自己去服侍他们家小姐的时候，那管事的见冰心机灵，嘀咕了一句二小姐身边也没有个贴心的说话人，竟然主动安排她去服侍二小姐，这样的结果也不算太差。

“那你自己小心。”对于冰心的能耐，一一是知道的，但想到她有可能要独自面对一个老奸巨猾的淫贼，一一还是有些担心的。

“小姐，你就放心好了！”不过是对付一个淫贼，冰心还是信心满满的。

……

和一一相比，这位刘小姐简直就是一个奇葩。刘家不过是倚仗兄弟在宫里的权势，这两年的日子才好了起来。虽然家中有权又有势，但说到底不过是暴富起来的土包子，整个刘家从里到外的富贵都透着一股子俗气，这种俗气在这位刘二小姐身上显得尤为明显。

这位刘小姐现在也号称是正宗的大家闺秀了，衣着头饰也尽显华贵，不是金的就是银的，什么颜色鲜艳闪亮都尽数往自己身上招呼，简直和西北的赵三娘有的一拼。冰心初次见到这位刘小姐的时候，差点没笑出声来。

除却衣着穿戴不说，而且这位刘小姐一张嘴还是正宗的陕北乡下的口音，最要命的是刘小姐虽然也有几分姿色，自从家中富裕了之后一扫原先所有的自卑，觉得自己不但是大家闺秀，而且还是个花见花开，人见人爱的大家闺秀。大家闺秀自然要打扮，于是刘小姐见花就摘，摘了就往头上插，常常一趟外出游玩下来，弄得自己脑袋上跟个花盘似的，难怪刘家人要给她找些教作女工给刘小姐教教大户人家该有的规矩。

这位新近的教作女工姓姚，二十几三十岁的年纪，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可惜丈夫死后无人照应，姚氏不堪夫家族人虐待，逃了出来，辗转来到此地，投了个远方的亲戚，算是有了个落脚之处，便出来做事挣钱。

这样的遭遇在同是穷苦人家出身的刘家人眼中看来很是同情，刘家管事见她低眉顺目的，而且无论是刺绣描剪、烹饪缝纳样样都拿得出手。刘管事很是爽快地将人给留了下来，送到了刘小姐的身边。

要说这位姚氏的装扮身姿，还有女工活计，还真是没得说的。别说一一了，就是冰心也自愧不如，要不是事先知道，冰心还真看不出他竟然是个男的，话说男的都有这样的手艺，让她们这些正儿八经的女人都自愧不如，难怪能屡屡得手。

连冰心都自愧不如了，更别说这位新晋闺秀刘小姐了，刘小姐三句两句就被姚氏唬得一愣一愣的，她说什么便是什么的了。几日之后，这姚氏便以教授刘小姐闺阁私密之事为由，将刘小姐身边所有的人都赶了出去，任何人不得在场。

冰心知道那人要下手了，生怕那刘小姐有什么闪失，便躲在了暗处，只要那姚氏一有不轨企图，她便能出手将其擒住，她的这趟差事就算完成了。

果然，那姚氏也不知低声跟刘小姐说了什么，那刘小姐听了之后就变得面红耳赤的，低着头一个劲地往那人怀里钻，冰心看着未免好笑，这不是自投罗网是什么！姚氏见差不多了，说是起身给刘小姐倒杯茶稳稳心绪。只见她站了起来，背对着刘小姐从桌上的茶壶中倒了杯热茶，冰心亲眼看见她往杯中倒了些药末。

原来这就是这个淫贼的手段啊？冰心暗中哼了一声，正准备冲进去揭穿那人，却听到了些动静，赶紧避在了一旁。

“你说那美娘子就在这附近？”一个猥琐浪荡的声音传来，冰心皱了皱眉，这刘家，登徒子还真多。

“是啊，老爷，小的明明就看到她往这边走了，一定没错。”

“那你给我打探清楚了，那美人究竟是什么人，我这次陪娘子回来，没想到还能碰上这么好的货色，真是不虚此行啊！”那声音啧啧叹道，同时低声嘱咐身边的小厮：“你给我嘴巴闭紧点，娘子那边要是漏了一星半点，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老爷，您就放心好了，小的办事，您放心，夫人那边一定什么都不知道……”

两人走远了开去，冰心撇了撇嘴从暗处闪了出来。冰心知道这刘家大小姐一家子最近回娘家探亲，听这动静那人像是刘大小姐的夫婿，看样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都是一家子什么人啊！还是赶紧办完事尽早抽身才是。

想到这里，冰心突然想起里面的刘小姐，那人一打岔她就把这事给忘了，可别出什么事才好。冰心冲进了刘小姐的闺房，果然见那刘小姐已经被姚氏迷晕了放倒在床上，那姚氏坐在床边，正要宽衣解带。

冰心暗叫好险，当即大喝一声：“大胆淫贼，你想干什么？！”

那姚氏没想到这时会有人闯进来，惊慌之色一闪而过，却也十分镇定，她勉强笑了笑，立即站了起来，迎了上去：“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冰儿姑娘啊，冰儿姑娘说什么笑话呢？二小姐累了，要上床歇息，我刚刚服侍她睡下，冰儿姑娘就进来了，可真是巧了。”

冰心见他如此狡诈，拿起桌上的杯子，冷笑道：“什么累了！分明是你迷晕了小姐，想意图不轨，跟我见官去！这里面还有残存的迷药，等到了官府找人一验，我看你还如何狡辩！”

姚氏被她揭破，脸上的杀气一闪而过，但见冰心不过是个娇弱的小丫头，看来今日是如论如何也容不得她活着走出去了。姚氏把心一横，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媚笑道：“姑娘说什么笑话，小妇人不过是寻常的妇道人家，哪里有什么迷药，你这茶杯给我看看，哪里有什么……”

她说话间就走了过来，到冰心面前作势要去拿那个杯子，冰心当然不肯给他，就在这牵扯的一瞬间，姚氏手中突然多了一把匕首就向冰心刺来，被早有准备的冰心灵巧地闪过，顺势还打了一掌。

“你会功夫？！”姚氏猝不及防之下被冰心打得吐血，连连退了几步，连声音都忘了装，果然是男人声音。他这一惊可不小，没想到这娇小柔弱的丫头手上的劲道竟然这么大，姚氏惊慌过后忽然会意过来：“你是官府的人？”

“哼，官府？官府还请不动姑奶奶我呢！”冰心冷哼一声。若不是因为王守仁的关系，她才懒得来趟这浑水呢！

姚氏知道今天碰上个硬点子，便豁出去了一般冲了过去，要取冰心性命。只是若真功夫，他哪里是冰心的对手，三两下就被冰心一脚狠狠地踹到了墙上，软软地滑落下来，应该是晕了过去。

“没用的东西！就这点本事！”冰心轻啐了一句。她想起床上的刘小姐，赶紧奔过去看看，只见刘小姐双目紧闭地躺在床上，衣衫鞋袜都还整齐，应该是没有受害。冰心放下心来，她撕下一条床单，准备把那女扮男装的淫贼绑去见官。

谁知冰心刚把那姚氏翻过来的时候，那姚氏闭着的眼睛突然张开，手中一把粉末撒向冰心，冰心躲闪不及，吸入了不少药粉。

“你这个卑鄙小人！”那也不知是什么药，见效极快，片刻之间冰心就觉得手脚发软，跌倒在椅子上。

那姚氏从地上爬起来，对着冰心冷笑道：“姑娘，你的功夫是不错，只是道行还差了点，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今天就留你不得。”他收好匕首，走到床边，从刘小姐头上抽出一根簪子，走向手脚萎软的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