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上的叶子快要凋落完了，冬天不疾不徐地来临了，乘着冷冽的风穿过窗与窗之间的缝隙，穿越人海又再次回归寂静的天空。

我抬头望着天空，双手插在两边的口袋里，脖子上围着去年买的一条深黄颜色的围巾，脸颊开始冷得有些发红。

已经许久不曾和他们聚在一起过了，想到这里我不禁脸上有些发烫，胸口也起伏得有些厉害。

回忆起来深秋的那些事情，分明仿佛已经过了半个世纪，却要是仔细地将一幕幕场景还原到脑海里，又像是昨天刚刚发生过的事情一样。

并未曾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只是觉得恍惚间，不知道自己都在经历些什么，是不是有那么些可笑的事情？

我踱着步子在高大的高卢梧桐下，等着一个人的到来。

深秋的红是浸透脾骨的，叶脉都被剔透得分明，在我眼里有条不紊地分布出无数的路径来。

自从那天夜里回来之后，我就开始经常性地躲在寝室里，不出去玩也不去图书馆，除了上课吃饭买些必需品，其他什么都不需要。

然后我窝在被子里看小说，起来搬出电脑看各种电影，平静又落寞。

大约一个星期之后，陈潇给我打来了电话。

他语气里似乎有些失望地问我，“这么久了，都不联系一下的么？”

“嗯。”我默默地点点头回答道。

然后他说，“嗨，记得刚开始你说过的话吗？”

“不记得了呢。”我说。

“你问我，我们会不会很美好什么的，呵呵。”他淡淡一笑。

“是吗？”我说，“其实很抱歉，从一开始就没觉得多喜欢你，我只是喜欢被人喜欢的感觉而已。”说完彼此都沉默了许久。

“你还真是乱来…”他苦笑了一声。

“不过，我想，”他又继续补充说道：“虽然看起来像是一场闹剧，但在这场荒唐的闹剧之中，我确实喜欢过你呢。”

“抱歉…”我不再多说什么，他也开始沉默下来。

许久之后，我打破了沉默说道：“嘿，话说你还在老家吧？”

“是啊。”

然后我说了最后一句让他彻底能够放下心来的话，“那就别打了吧，长途漫游什么的挺费话费的…”

“嗯。”两秒之后，他挂掉了电话。

大风在寝室的窗前阵阵作响，屋外的树叶沙沙地纷纷扬扬落下，电话里的忙音久久未曾消散。

而我，站在原地呆住一秒、两秒、三秒、一分钟，乃至好几分钟…

我忘记天空要下雨了，我没能去收下来我的衣服，等到暴雨完全落下来的时候才回想起来什么似的。

只听一旁的陈又圆说了一句“哎呀，雨要淋湿衣服了，算了别收了反正这时候都湿了。”

若是平日，我定然会回一句“马后炮。”

此时只是觉得分外无力，思来想去，觉得她这次说得也蛮有道理的，不如明天再晾一天好了。

其实只是，我不愿挣扎而已。

又过了两天，王可凡发短信给我问候。

我觉得他简直是不戳人伤口不痛快。

“你还好吗？”

“挺好。”我说。

“告诉你一件事，祁蕙跟陈潇表明心意了。”

“你是来叫我死心的吧？你是祁蕙派来黑我的吗？”我有些生气地回了一句，索性不是打电话不然一定要爆下粗口不行。

王可凡发过来吧一个笑脸，半开玩笑地说道：“不拆散你们，我哪里有机会？”

我也只是当做玩笑地回一句，“那我给你机会啊，周末约我哈。”

想着有便宜不占白不占，“说起来都是因为你，所以你绝对跑不了，你要赔偿我的精神损失加身体伤害！”我对着手机屏幕做了个鬼脸，压低了声音佯装咆哮的样子。

“嘁，你哪里就这么弱了？”王可凡回复道：“不过，我正好找不到人陪我吃饭看电影呢，所以…”

“别想了，我不会陪你的！”果断拒绝。

“喂，你不是要我赔偿你么？”

我正了正脸色，“这还差不多，懂得尊重我吗，要说是请我，怎么变成我陪你了，我陪你大爷！”

王可凡默默地又回复了一个笑脸。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吃饭的餐桌上坐着的不只是我们两个人，还有陈潇和祁蕙。

祁蕙满怀歉意地看着我许久都不曾说一句话，虽然我很生气王可凡耍阴招，但还是不计前嫌地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好久不见啊…”

想来原本多余的就只有我自己而已，我不是生气只是替自己难过，虽然好像一直以来该难过的也不是我。

大概这种事情我暂时还没释怀，还是没能大度地觉得自己成全别人是怎样的美德，年轻气盛的我还有些小肚鸡肠以及嫉妒。

哎…大概我是嫉妒祁蕙，我嫉妒她怎么能够做到这么舍身忘我地去爱一个人，默默去守护一个人的伟大。

我嫉妒，因为在她面前我是多么地渺小，连所谓地宽恕都没有资格，所以该道歉地分明是我才对。

“抱歉…”一向强势的她居然愿意这样向人低头，我分分钟觉得不痛快了。

但是，得忍。

我想，因为这种复杂的情感夹在里面，我们已经再没有办法回到从前做好朋友了呢。

一顿饭下来，我光顾着心里独白了，差点菜都被吃光了，这样我就更不爽了。

不一会儿，我看着眼前杯盘狼藉的样子，忽然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呜呜呜呜呜。”眼泪刷刷下来了。

面前的几人一瞬间吓得目瞪口呆，祁蕙只道是觉得自己伤害了我，脸上一副特别抱歉得神情，只是不停地低声向我道歉。

王可凡不知是真懂我，还是为了打圆场，敲了我一脑袋，低声吼道：“你有点出息没有啊，不就是没吃到菜吗，谁叫你慢吞吞的啦？等会带你去吃肯德基！”

“真的吗？”我擦了擦眼睛一脸欣喜地望着他，“我还要喝珍珠奶茶！”

对面的陈潇和祁蕙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相视一笑。

我觉得我们再不可能像以前一样了，不管是我能不能释怀，单单是别人谈恋爱你怎么好意思去当电灯泡？！

王可凡像个幽灵一样从树后蹿了出来，一把扯住我的围巾，“小鬼，吃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