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依然隐隐阴风吹拂着，摇曳开了一片片妖冶鲜红的彼岸花，空气里溢出令人窒息的芳香。

素伞面对孟婆沉默不语，却不移步，怔怔地站在那儿，发丝轻拂，白色的衣袂随风翩然。

她唇边忽然扬起一个嘲讽的笑容：“孟婆，我记得你以前和我说，虽然你的催眠术乱了很多想去忘川的鬼魂的的心智，但有一人破译了你的法术——那个人是不是最终进了忘川，承受忘川之苦，不曾后悔地熬了过去，带着记忆转世了呢？”

孟婆一怔，猛地看向素伞，昏老的眼眸里闪出一丝精光。但她很快一笑带过，道：“没想到老身无意提起的事你记得这么牢。”她的一缕白发垂落，遮住了小半张脸，“不错，的确如此。”

“既然有这样的人存在，那你为什么刚才也不让水画去试试！”素伞大声说，随后她暗暗压了压声，咬牙切齿一般，“还有，‘纭娘为了水画的消息不惜与武将欢好’这件事，也是你编造出来的吧。”

孟婆笑道：“对与错并没有什么意义，关键是那小兄弟信了。”

“那是你施法让他迷惑了心窍！”

孟婆悠悠叹了口气：“罪人，你还是不懂啊。”她顿了顿，一边搅和了一下木桶里的汤水，一边又说，“这么点小法术都破解不了，还妄想去忘川——简直是笑话！老身这也是在剔除不必要进去的人！”

“就凭你这一句话，就可以抹杀这么多人的七情六欲吗！”素伞怒道，衣袖一挥。

孟婆又沉默了。

“说话啊！”素伞喊。

孟婆眯了眯眼：“罪人，你真的变了很多。越来……越像你前世的样子了。”

她恍然间笑了，笑得沧桑，仿佛一切红尘在她眼底都是可笑的，“你若真的想知道老身这么做的原因的话……也罢，也罢，告诉你也无妨，这么多年了，你也是时候赎完罪孽了。”

她说着似乎不相干的话，垂头，无可奈何地摇了摇满是银丝的脑袋，随后说：“罪人，在和你说明老身不让人去忘川的原因之前，老身必须要告诉你另一件事——你若是想用‘替不愿转世的鬼魂完愿带来轮回’这个方法得到记忆，是永远没办法完整的，你要想完整的记忆，就要老身给你。”

她默了默，又说：“你想要这记忆吗？可能……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美好啊。”

素伞一愣。

孟婆不让人进忘川的原因还和她前世的记忆有关？

素伞干冷地笑几声：“我为了这记忆白费这么多年，当然是要的！”

“若是这样，你的记忆，我也物归原主罢。”孟婆笑了笑，一手托起一股弥漫着暗黑色烟气的烟气，隐隐还夹杂着血腥气。孟婆苍老的手抚弄了一下那股烟气，自言自语着，“都这么多年了，这股子腥味还这么浓郁。”

孟婆又叹了口气，随后缓缓靠近素伞：“先说好了，你看到你前世的心上人的样子，可别诧异。”

素伞刚想说什么，孟婆却已将那烟气小心翼翼置放在素伞的额前。

仅是一瞬，素伞就感觉到头颅就要被炸开，眼睛睁得铜铃一般大小，缓缓爬出几道血丝，体内的血液也几乎是沸腾的样子。

这一刻，素伞的脑中只用一个声音——

痛！

痛到整个人在尖刀上滚爬。

轰的一声，仿佛整个世界都碎裂了一般，随后她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