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如烟看着王守仁落寞的背影，很是心酸，她对他到是真没有偏见，还印象颇佳，若是一一愿意，她还是希望他们能有情人终成眷属的。

……

“你都听到了？”她没有回头，对着前方空荡荡的大厅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明扬叹了口气从后堂走了出来，双眉微皱，脸色十分不善。

“你跟他说这些做什么？！”

秦如烟对他的不满显然不以为意，她转身看向明扬，一脸平静。

“明扬，我知道你恨我，一直觉得姐姐的死是我暗中动的手脚，这些年来一直将怨气发泄在我和一一的身上，我不怨你。但这么多年了，我也累了，对于你，我彻底死心了，你爱怎么想我也管不了了。”

她顿了一下，坦荡地看向明扬：“事情弄成这样，你我都有责任，我求你不要再逼一一了。我知道在你心里，虽然从来就没把她当女儿，也恨她伤了明月，但当时她不过是一时失手。明扬，她现在被你逼得身败名裂、夫妻离散，自己一个人孤身在外，有家归不得，你还觉得不够吗？对于你，我只有一个要求，我求你把我的女儿毫发无损地带回来，她都快被你逼疯了。”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从明扬身旁走了，不再留恋……

明扬对她的指责既不申辩，也不否认，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明扬忽然觉得有些心痛，二十多年的相濡以沫难道他没感觉？女儿也是他的，他的心真的硬如铁石？

……

回京的路上，身心俱疲的王守仁终于病倒了，肺疾再发。回京之后，王华看到他这副模样，也顾不上教训儿子，请了好几个大夫，折腾了好一阵子才将王守仁的病情稳定下来。只是经过这么一折腾，原本就不胖的王守仁又消瘦了几分。接下来，大病初愈的他只好带着几分虚弱上了考场……

这一年，王守仁会试落榜了。

王华看着沮丧的儿子，倒也没苛责他，反倒为了鼓励他，将自己的一些好友请到家中，为他开了一次诗会，让这些鸿儒名宿来指点一下儿子的学问，其中就有已是翰林院大学士李东阳。

说起来李东阳真算得上是心胸宽大，颇有些宰相肚里能撑船的气度，也没计较这个混小子当初悔婚。他见王守仁器宇轩昂，气度不凡，很是欣赏，也真没将他的落榜看在眼里。

想想也是，这科举从来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有才的未必真能榜上有名，当年李东阳自己的科举之路也没多顺利，于是他拍拍小伙子的肩膀，捋了捋胡须，笑道：“小伙子，一次落第而已，何必放在心上？想你才华横溢，下次科举，状元之位定然是你的。到时候你父子双状元，岂不是一桩佳话？你何不试做一篇状元赋，以为激励？”

这本是一句客套的场面话，若是按照一般官场的规矩，接下来只能谦虚一番表示小子无知，尚不够格等等，谁知碰上王守仁这么一个连官场新丁都算不上的菜鸟，这些时日以来又憋了一肚子的怨气。他被李东阳这么一激，当即提起笔二话不说，一篇花团锦簇、洋洋洒洒的状元赋挥笔就来，连个起码的推脱都没有，让一旁本想阻止的王华都来不及打岔。

文章落笔，赞赏者有之，惊异者有之，不屑者有之，妒忌者亦有之，但无论围观者是何种心情，都是一派的赞扬之声，让王华在虚荣之余隐隐地有了几分不安，年少时竟如此锋芒毕露，这未必是件好事。

诗会结束后，王华跟王伦商量后，决定送儿子回余姚老家，一来养病，二来安心读书，还有一个说不出口的原因，就是让他暂避锋芒。

……

西北甘肃的一个名叫陆阳小镇上，半年前镇上开了一间云间茶楼，茶楼的老板居然是一位年轻的妇人。妇人自称云夫人，带着一个丫鬟，最令人啧啧称奇的是，这主仆二人都是小镇上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那云夫人自不必说，就是那丫鬟也是顾盼生姿、花容月貌的可人儿，那举手投足间的秀美简直令人不忍移目，就是县令老爷家的小姐和几位姨奶奶也及不上这个丫鬟的风姿。她若不说，谁也猜不到她只是一个丫鬟，还以为是知府老爷家的小姐呢。

最令人心生遐想的是，这位云夫人自称是个寡妇，但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茶楼里装饰得清雅别致，却隐隐地透出一种高不可攀的华贵，那茶楼里的菜色据说是云夫人从大地方聘请来的大厨，就是一般的菜色，他们这些小镇上的百姓都闻所未闻，清爽可口，令人回味无穷、唇齿留香，但价格又出奇的公道，就是普通百姓难得的奢侈一回，也能在茶楼里享受一番，云夫人更是举止文雅，身上没有普通商人半点的市侩气，即便长袖善舞，也让人如沐春风，半点不落俗套。

因此，短短几个月，这云间茶楼就成了陆阳镇上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升斗小民最好的去处。何况在这里用餐，不禁是味觉上的享受，更是视觉上的饕餮，花一份钱，却让这里的客人得到双重的享受，因此这里的客人从来就没少过，尤其是以男性客人居多。

镇上的妇人女子都对这两位女子不是羡慕，就是嫉妒，而男子则大多心生仰慕，不知那个酸书生起了个头，觉得这位云夫人比之当垆沽酒的卓文君也不遑多让，便给云间客栈里最好的桂花酒起了个文君酒的雅名。

既然文君当垆沽酒，自然少不了司马相如的琴瑟和鸣，于是镇上已婚的未婚的成年男子，无不浮想联翩，都在猜测这位当世卓文君会花落何家，当然还捎带上她那娇俏可人的小丫鬟，很多暗庄里甚至还因此开了盘口，当然，赢面最大的当然是县令家的公子，他已经追求老板娘很久了。因此，云间茶楼里最多的，除了客人之外，还有……媒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