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画看不到，只有素伞拉着他的手帮纭娘戴上骨簪。

纭娘的头发很黑，有一股沁香，在空气中柔柔地弥漫。

对水画来说，是很温暖的味道。

他的手在发抖，但他还是在素伞的帮助下缓缓举起那根骨簪。

苍白的，指骨分明的手中，那简陋寻常的骨簪仿佛是精致华贵的玉簪，拥有着浑然天成的瑰丽。水画吞咽一口唾沫，轻轻的摸索着纭娘的发髻，然后缓缓戴上。

纭娘感受到发上略带了些沉重，笑了笑，秀美的脸上溢满柔和，犹如回到从前那个美好的豆蔻年华，丝丝的羞涩，轻轻伸手按在那骨簪旁，就如同她的手正好触碰到了水画。

这个过程好像很漫长，但素伞知道，不过须臾。

水画将手缓缓垂落。他闭着眼睛，清秀的五官温柔而流动着苍白的美，笑着，手有些局促不安地搓捻着袖子。他问纭娘：“戴得好不好看？”

素伞将他的话重复一遍告诉纭娘。

纭娘诧异地睁大眼睛，随后水眸灵艳，笑得明艳动人：“很好看，我很喜欢。”

水画的脸颊上出现安心和心满意足的笑容。

事情的末尾，是纭娘将先有的所有银子，外加一小箱的首饰全部给了她的娘。

临走时，纭娘的娘低声对纭娘说：“我对不起你。”

纭娘却摇了摇头：“或许我也该感谢你，那段时间，我与水画相依为命，过得很幸福。”她笑了笑，最后道，“你好好对待你那两个孩子。”

……

一行人再次上马车去千岚山。

当川钰和岑玄看到纭娘，准确地说是她头上的骨簪，人就懵在那儿了。

纭娘有些不解。

岑玄手指指着那根簪子，精致的小脸上满是惊异，“你，你，你”个不停，舌头都在打架。

川钰还比较淡定，震惊了几秒后，问道：“纭姑娘，你这簪子是哪儿来的？”

纭娘蹙眉，答道：“水画以前送给我的。”

“那水画又是哪儿得的？”川钰急忙说。

纭娘奇怪地看着眼前的人，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只有好好说：“他说是一个买他画的姑娘送他的。”

这时，岑玄已经架不住了，径直走到水画面前就大声盘问道：“买你画的人是不是一个梳着十字髻，穿着牡丹绿的衣服，长得还算可以，看起来很凉薄的一个女人？”

水画还没说什么，素伞就率先诧异道：“岑玄，你能看到水画？”

众人这才想起这件事似乎只有素伞不知道。

岑玄咳嗽了几声，含糊地应下来。

素伞淡淡敛眸，一阵无语。

见素伞不说话了，岑玄才又问水画：“到底记没记得那人的长相啊！”

水画有些心惊，呆呆说：“不记得。”

岑玄咬牙，甩袖连连跺脚，低骂一声：“该死！”

川钰见状，同纭娘道：“可否让在下看看纭姑娘的簪子？”

“这个……”纭娘有些为难，“这簪子是水画帮我戴的……”

但是，川钰算她半个恩人，拒绝他也不好。

素伞知道纭娘在犹豫什么，但看着川钰，岑玄的举动不寻常，便道：“水画还可以帮你戴过。”毕竟水画现在还没跟她去转世。

纭娘有些动摇，踌躇良久，她狠狠心，勉强同意。

川钰小心拿下那根骨簪。

样式普通的骨簪泛着岁月的消磨，但是这根簪子就如玉一般，玉石越是把玩越是圆滑光亮，这骨簪亦是如此，深藏着似乎流动的深沉与安静，情悄悄地躺在川钰掌心。

川钰仔细看着，忽然细白的手指翻飞，也不知触碰到什么地方，紧接着就是用力一转，那骨簪竟“啪”地一声，中心出现了一个小孔，而小孔的正中央，是一粒散发着冷淡香气的药丸。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纭娘屏息凝神，怔怔地开口：“这是……”

川钰惊讶的神色敛去，吐出一口气：“不出我所料，是……”

岑玄比川钰抢先一步，近乎是疯了一般喜悦地喊道：“这是我老妈的骨簪！”

素伞略略张口，惊异——岑玄的娘，不就是……

那个江湖上几乎是传说的人物，绝心医师，岑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