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楒语攥着漆扬给她的钱包，咬着下唇，心里酸酸的。

漆扬会怎么想？他一定生气了，她应该到他公司上班的，就算是只把他当做救命恩人的话。那么回去以后，她应该主动跟他说说话，满怀歉疚的那种。

至于工作，她能去干什么呢？之前的工作她一点也不愿去想，想想就难受。

正午十二点

穆楒语沿着这条路走了近两个小时，这一片地方很安静，没有几家店铺，需要人的地方更加寥寥无几。还有一家商场，居然嫌她太瘦，而拒绝了她。

太阳越来越热了，穆楒语走的浑身发热，整个身体都透出了细密的汗珠。她不知道她该去哪，不知道哪里会要她，她只能去做那个让她恶心的工作了吗？正如掉进沼泽的马，再高傲，也会慢慢沉下去，直到被完全吞噬。

她被太阳晒得一阵阵发懵，体力开始有些透支了，看了看手上的钱包，在路边招了一辆出租车。

车里还是很宜人的，虽然不如漆扬的座驾稳当。穆楒语对司机说：“师傅，澄湖公园。”

“好嘞。”

车子灵巧的左弯右转，避开车流和人群，走着一些穆楒语很不熟悉的路，半小时后，准确地停在了澄湖公园。

穆楒语歇得差不多了，付了钱，对司机点头表示谢意，打开门下了车。今天，她无论如何也要找到一份工作，如果实在不行，那她就只能干回原来的工作。

在澄湖找工作，市中心，商场多，店铺多，人也多。这就意味着，机会也多一些，这么多工作，她对工作薪资的要求又不高，总能找到一个。

这样想想，还是很有希望的，也许，她可以早回去一会呢。

穆楒语站定看了看，选了一处人流量最大的地方，径直走过去。

第一家，服装店需要一个导购，需要一定工作经验，她被拒绝了。

第二家，餐饮店的服务生，穆楒语学历不够，被拒绝。

第三家，商场的保洁人员，她成功的被一个大妈抢走了这个岗位。

……

第十六家，一家酒店的迎宾小姐，不要学历、不要工作经验、也没人跟她抢。

穆楒语理了理头发，确定仪容端庄，面带微笑的走了进去。说明来意后，一名服务生带她找到总经理办公室。

“进来！”穆楒语敲响了门。

“您好，”总经理坐在办公桌内，被转椅圈进去，“我是来应聘的。”

“坐下。”总经理明显指的是桌子对面的那把椅子，“多大了？”

“24岁。”其实她只有23岁，不过马上就快要过生日了。

总经理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放下手里的报纸：“来招聘迎宾？”

“是的。”

“你了解这个工作吗？”

这还用了解？不就是站在门口欢迎光临吗？“嗯，了解。”

“哦？真的了解吗？鉴于这个职位的特殊性，只招18——30岁的女性，你明白我的意思。”

“嗯。”当然了，要是一群大妈站在门口，谁还有兴趣吃饭？

“像你这种不怎么提要求的女孩，倒真是有日子没见过了。没有合同，不过你放心，不会太过的。”

这么耿直的老板也是少见，拖欠工资都摆到明面上了。穆楒语虽然不大乐意，但也没有办法，能有个工作就已经不错了，她想了想：“嗯，好吧。”

总经理真是越来越喜欢她了，漂亮，还好说话。

“那好，你去准备准备，一会儿跟小路领套工作服，下午就开工，没问题吧？”

“没问题。”穆楒语脆生生地答应。

这是一个不是很大的酒楼，远没有旁边那些高楼大厦档次高，但生意却不比那里的差，菜也并不便宜。

好比一个是会客厅，一个是私房菜。宴宾进会客厅，平时进私房菜，宴宾的机会相对而言毕竟少，反而这里更受欢迎一些。

晚六点。

穆楒语第一天上班，她的工时不长，晚上六点到晚上十点，仅仅五个小时。

而且，好像并不用站在门口挨冻。

现在正是吃饭的时间，穆楒语注意观察了一下，这间酒店迎来送往都是成群结队，往往进来的顾客都是直接包一个包间，所以酒店摆在外面的桌子不多，只留了两个服务生打扫。

这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正想着，旁边的同事凑过来，是今天刚认识的一个小姑娘。

“穆姐，你今天刚来就上工啊？不用做做准备的吗？”

“哦，”穆楒语笑了笑，“没什么可准备的，我还急等着工资来交房租呢，早上一天班就早挣一天钱呐。”

“穆姐，你真不容易。”

嗯，是挺不容易的，回去以后还得跟漆扬缓和缓和关系，他可不像是好说话的人。

“你也挺辛苦的。”

两人相谈甚欢的时候，总经理走了过来，瞪了一眼那个小姑娘：“你的工作干好了都？”

小姑娘没敢搭腔，灰溜溜地去旁边擦桌子了。总经理转过头来看向穆楒语：“你去208号包间，大老板，这位得罪不起，稍微注意一些。”

“哦。”果然还是去端茶倒水擦桌子上菜了，不过服务员就叫服务员嘛，叫什么迎宾啊？

208号包间内此时已经坐满了人，菜差不多都上齐了，那她进来干嘛的？在旁边站着看他们吃吗？还是等着他们吃完收拾桌子？

送菜的服务生，陆续的退了出去，一桌子人吃着，笑着，唯独穆楒语站在那，显得很尴尬。不管到哪里，她总是在角落里的那个，在众人不大去注意的地方，反而看得更清楚。

当中的一个突然停住话头，朝她招了招手：“哎，那个，过来。”

穆楒语连忙走过去：“您好，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呦，帮助？帮助倒没有，只不过我们几个干喝没意思，想请你过来倒倒酒。”

穆楒语心中一紧，这场面，怎么有点熟悉呢？

“好的先生。”穆楒语抱起酒瓶斟了一杯酒，刚刚得来的工作，她不想轻易的放弃，如果她丢了这个工作，她又再到哪找个新的工作呢？

男人使劲皱起眉，显得极不高兴：“一杯怎么够，他们的也都倒上。”

穆楒语慢慢的拿起酒瓶，抱在怀里，脸上没有表情，看不出悲喜。

她缓缓地走，一个一个的斟满。不知到了第几个，身后的人扬起手拍了一下她的屁股，继而笑了起来，满桌的人都笑了起来。

时间像是凝滞了，又退回到那个晦暗的房间里，镭射灯很刺眼。

穆楒语猛地把酒瓶扔在桌子上，抓起刚刚倒满的酒杯，一转身，一杯烧酒全部泼在那个人的脸上。

那人猝不及防，酒液进到了眼睛里，嗷的一声嚎叫起来。

顿时，酒桌上一片混乱。

穆楒语拧开门把手就跑了出去，不顾身后一连串的惊叫，众人的无措，她连衣服也来不及换，只知道一直向前跑，跑得越远越好。她以为她可以忍的，是的，她应该可以忍住的，身体总是那么不听话，让命运牵着鼻子走。

她好无力，她受够了。

出了酒店，来到大街上，街上车来车往，穿梭不息。穆楒语伸手又拦下一辆出租车，与来时不同的是，她现在只想尽快逃离这个地方。

“柯西公寓。”她颤抖着，不知是生气，还是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