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秋去闵国的期间，沈珏来找过他许多回，可是都被锦书一句“公子出去谈生意了”给堵了回去。

可是沈珏一直也奇怪，为何锦书始终不肯告诉他，凉秋究竟去做什么生意。但沈珏也不好逼问锦书，看得出这是凉秋护得紧的人，要是动了，那美人还不跟他急。

美人不在的日子真是好无聊啊好无聊，沈珏郁闷地坐在天香楼喝着小酒。食髓知味，近来他独爱梨花白，但怎么喝都没有那日尝到的那样微甜。

快有十日没见到凉秋了吧，沈珏不自觉地抿唇，他想他了。

怀着碰运气的想法，沈珏再次踏入柏翠楼，看到忙碌的阿恒时，他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沈公子你来了，楼上请。”

锦书忍不住笑了起来：“沈公子，老板回来了，你的相思病大概也能痊愈了吧。”

没工夫和小丫头斗嘴，沈珏立刻往楼上走去。

当看到在小桌前认真看文件的凉秋时，沈珏勾起唇角，毫不掩饰心内的欣喜。

凉秋听到动静抬头，不意外地看到那个流氓笑得一脸灿烂，像是跨越千年的风拂过他的眉弯。

“终于舍得回来了？”

沈珏走到他身后，很自然地环住他，感受到他的体温和平稳的呼吸，才感觉这个人是真实的在这里的。

凉秋照例挣扎几下，却也没真的推开他：“光天化日的，你别总动手动脚。”

耳边是沈珏低低的笑声：“不动手动脚你怎么感受到我对你的喜欢。”

“你这是还想被我砍一次吗？”

闻言沈珏的眸子亮了亮：“你记得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凉秋的脸色变了变，有些不自然起来，浑身都有些僵硬，像他这样的身份这样的性子，梦中都带着三分醒，何况是醉酒。可是那个吻和纠缠，是他此生都避而不谈的禁忌所在，尤其是……他要成亲以后。

“那……你还记得我后来说的话吗？”带着点小心，沈珏期待地看着凉秋，想得到他的回应。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怀中人缓缓地摇了摇头。

叹了口气，沈珏收紧手臂，将下巴搁在凉秋的肩上，闭目感受着他所迷恋的入骨冷香。

就这样任着时间流逝，也没有人来打断这样的静谧，就像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那样。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珏松开凉秋，随意在小桌旁边找了个地方坐下，一手托着下巴盯着凉秋写字。

“别总盯着我行不行？”凉秋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被你看得浑身发毛。”

“你为什么……那么厌恶别人谈论你的容貌？”

凉秋手中的笔一下子顿住，墨点落在纸上晕开，像是一滴凄然的泪花。他皱了皱眉，揉皱了纸团随手扔掉，觉得沈珏这家伙是不是上天派来惩罚他的。

“怎么问这个？”

“因为我觉得你生的这样好看，总忍不住想夸你，可你总会不高兴。我害怕看你蹙眉的样子，会心疼的。”

凉秋放下笔无言半晌，大概是抵御回忆泛上来时的痛楚，有些难耐吧。

“长得好看并不是什么好事，不论男人女人，除非你足够强大到可以藐视一切权威，至少我不能。”

“多少人羡慕着你这好样貌呢。”

凉秋不自觉地伸手碰了碰自己的脸，苦笑：“呵，若我可以把这张脸换给他们，我二话不说就换了。”

沈珏伸手抚上他的脸：“何苦来的，你不喜欢自己这张脸，我喜欢便是了。”

凉秋挥开沈珏那不老实的手：“五年前，我还只是个寻常的公子哥，虽比不得你纨绔，但也不似现在这般沉寂。只是我父母早亡，早早地就独身闯荡，拼得浑身是伤才勉强在闵都安定下来。”

沈珏静静地注视着眼前人的眉目，也许那一片淡漠和坚毅就是那个时候磨练出来的吧？

“可是平静的日子没过几天就被人打乱了。”凉秋叹了口气，“就因为这张脸，你们口中倾城颜色令人艳羡的脸。”

话说至此，沈珏几乎已经猜到了后来发生了什么，他不忍心再让凉秋讲下去，再让他这样痛不欲生。可转念想想，若是凉秋始终不敢再提起这件事，那他永远也跨不过这道坎。

“说出来大概你都不会相信，我不是被男人下药带走，而是被女人。”

时隔多年再说出这话，凉秋依旧感受到无休无止的屈辱和愤怒，这得有多痛。

“其实连我都不敢相信，一个宗姬竟会大胆到强行抓男子入府。”

这下沈珏是真的震惊了，难怪凉秋男女不近，难怪有这样的才华和人脉，他却不愿入朝为官还厌极了权贵。原来害他这样的，竟是一个宗姬？

“你未必听过青阳宗姬的名号，但这的确是个狠毒的女子。那时我也年轻，比起现在完全就是高傲到目中无人，故而宁死都不肯屈服。”

沈珏心想，现在不也还是高傲到目中无人，还得再加一条：任性地无边无际。

“可你知道不屈服的代价是什么吗？她就这样一直关着我，又不让我死，想尽办法折磨我，逼我同她欢好。”凉秋的神色间仍有止不住的反感，“她不丑，闵国的世子宗姬大多容貌出众，她也不例外，可只要她贴近我，我就止不住想吐的冲动。”

“那你……始终没有屈服？”

凉秋点了点头：“我始终没有屈服，不管她用什么手段折磨我，我都没有碰她一下。她最终还是没了耐心，往我嘴里灌了汤药。离魂你有听说过吗？劲儿不比青楼的媚药小，但却会出人命。”

沈珏忍不住握住了拳头，原来他的过去是这样。

“你没中过媚药，所以你根本不知道这是一种怎么样生不如死的体验。她怕我咬舌自尽，还在我嘴里塞了布，就这样看着我挣扎，像看一只愚蠢的动物。”

“真的太痛苦了，每一次想起来我都会害怕。到最后，我几乎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就差一点，我就屈服了，还好萧思洛这家伙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