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雅致舒适，一股沁人的幽香袭来，让人微微头晕目眩，又甘愿沉湎于此。素伞拧眉，让人撤了香炉。

水画好奇地问：“这里是哪儿啊？纭娘就要来见我了吗？”

素伞“嗯”了一声，随后纠结起怎样和水画说他心心念念，最漂亮，最温柔，最善良，最好的纭娘在漱轩楼这种地方……

水画的心思显然更倾向于他问的后一个问题，嘴角扬着，似乎要咧到耳朵根。头发漆黑而柔顺，与雪白好似透明的肌肤相称，显得好像莹玉雕琢的一般。

他说：“纭娘要来了……纭娘要来了……哈哈，她就要来见我了……”他停了停，又有些惋惜地说，“可惜我瞎了看不见她，不过幸好，她能看得到我！”

素伞不禁挑眉：“她看不到你，你不知道？”

水画呆呆傻傻地歪歪头，使劲晃脑袋，表示不知道。

素伞定定地愣了会儿，吐了口气——难怪那个时候看到他一直在街上逮到谁问谁纭娘在哪儿，原来是不知道别人看不见他……他是个瞎子，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

不过素伞总有一种冥冥之中的感觉，或许，水画，连自己死了都不知道，所以才一直在街上追问。

真是呆得可怜。

水画看起来很相信素伞的话。他可怜兮兮地撇撇嘴：“那怎么办……纭娘看不到我肯定很着急的……”

素伞失笑。

他是哪儿来的自信证明人家一定想着见他？

但是……

素伞眼神有些软下来，带了怜悯。可以看出，他的前世一定悲惨至极。

等了一会儿，门被推开。

迎面走来一个抱着琵琶的清瘦秀美的女子。

她挽着随云髻，简单地用两个发饰固定，身着淡色留仙裙，拥有一张清丽的面容，盈盈水眸含情脉脉，也带着丝坚韧与冷情。原本是那么清秀干净的脸，却散发着道不清的魅惑感。天生媚骨，大概说的就是该人。

纭娘。

只见她拘谨地行了一礼，眉眼疏淡，轻声说：“妾身纭娘，请问姑娘要听什么曲子？”

一旁的水画一听到纭娘的声音就兴奋地喊道：“纭娘！是纭娘！”

他也不顾自己看不见，歪歪斜斜向纭娘走去，可是马上就在小小的房间里磕了好几下，迷失了方向。

见他傻乎乎地对着一根柱子问：“纭娘你在哪儿？”素伞简直忍俊不禁。

她扶他坐到了凳子上，低低道了一句：“不许动，也不许说话！”

水画撅撅嘴，但还是乖乖坐着了。

纭娘见素伞古怪，也不说什么，只是静静伫立在一边。她的睫毛下垂，微微地颤动着，留了阴影，更显得眸子泛滥了光泽。

素伞本就不擅交谈，见纭娘一言不发，干巴巴地无声了会儿，说：“过来坐吧。”

纭娘顿了顿，随后安静地去桌旁坐下。

素伞看着纭娘美丽又略显憔悴的脸，酝酿着如何与她提及水画，一个与她有关的，死去的人。

这时，纭娘再次问道：“姑娘要听什么曲子？”她也是奇怪了，这么一个拿着价值不菲的白玉瓶换她几首曲子的人，到头来竟然什么也不要她做。

“纭娘。”素伞终于决定开口，有些断断续续地说，“一个叫做水画的人，不知你……还记得吗？”

纭娘蓦然抬眼看她，红唇微启，手颤动着，一瞬间失神，一双美丽的瞳仁蒙上了水意，似乎要涌出来。

琵琶掉在地上，她“哐”地起身，说：“你竟然知道水画？”

她的冲动太让人惊愕，前后根本是两个人。

一旁的水画居然很开心：“纭娘，我就知道你会在意我的。”

素伞瞥了瞥水画，后略略抬头对视纭娘的眼睛：“实不相瞒，纭娘，我此番来找你就是为了水画的事情。”她抿唇，“水画死了，你应该知道。”

纭娘垂垂头，头发因先前动作的快速略松散了，显得娇弱，更显得妩媚。

她轻轻“嗯”了一声，又有些急促地问：“你既然知道水画的名字，也知道水画已经……死了。那么你清楚他的尸骨在哪儿吗？”

尸骨？

一提到这个词，水画就怔了怔。他伸出一根修长白皙的手指指向自己，眨眨眼：“我……死了？”

素伞蹙眉——他果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