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她。

季如沐目光中充满了对面前人复杂的心理，手不由自主的握紧。

这时，二人相对无言，门外传来了天师族族人的轻声议论。

“这深更半夜的，少族长邀请乐先生来干什么啊？”

“你怎么管那么多闲事！这档子事还用得着说吗？当然是……”

“红罗帐暖，鸳鸯戏水啊……少族长什么时候娶了乐先生啊？”

“就你话多！”

乐弦歌靠在门框上，墨色的眸子掩不住的笑意流转：“真是……都把咱俩误认为是一对儿了。你家那个小玖姑娘，我昨天可是见到她了……”

小玖……

画面一下子变化，季如沐四处一看，自己正站在喜房里，新娘一身大红的嫁衣，火红的盖头遮住了她的脸颊，以一个极其奇怪的姿势坐在床上。

是了，这是他曾经爱的很深的季玉玖。平息族内叛乱之后，小玖身为乱贼之女，被父亲强行捆来与他成亲。

后来，后来……

等到他掀开盖头时，却发现她早就服毒自杀了。

“你爱的是谁？”

……什么？

“这两个女子，一个嚣张不羁，一个娇俏可爱，你爱的是谁？”

“我爱的是……自然是……”

“自然是谁？”

撑伞的少女静静的站在少年面前，目光落在少年手中的那个幼小的女孩儿身上，樱唇轻启：“子雾，你爱的是谁？”

赤御只感觉到身子一颤，封印在心脏之中的子雾的灵魂开始渐渐苏醒。

“子雾，你爱的是谁？”

“我……我爱的是……”

他负了青墨。曾经胆小懦弱，只知道一味的逃离，最后却让她一段白绫结束了性命。可最后他拼命收集人气想要复活她，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让她活过来与自己厮守？为了赢过子御？

还是……为了能让自己心安？

他收集的最后一缕人气，是沐幽。

她是个天真的女孩儿，无忧无虑，可笑的把他叫做“云端的少年”。毋庸置疑，沐幽是不输于青墨的少女，他竟不忍心……取走她的人气。

他一拖再拖，渐渐的发现她竟然走进了自己的心里。有危险他会用铃铛告诉她，不想让她受到伤害。

可最后，他爱的是谁呢？

“子雾，你爱的是谁？”

面前是青墨，曾经朝思暮想，心中万般愧疚的人。可是有的时候，老天偏偏就给你这么一次机会，错过便是一生。

“对不起……对不起青墨，我们已经错过了，已经回不去了。我爱的是……沐幽。”

——我爱的是……沐幽。

幻境中的穆逍遥深深的呼出一口气，碧蓝色的眸子闪烁着坚定的信念：“我爱的自然是……乐弦歌。”

与此同时，身处幻境的季如沐也闭了闭双眼，不去看坐在喜床上的人，如释重负似的笑了一声：“自然是……乐先生。”

少女撑伞的纤手颤抖着，眼角有两行清泪落下，喃喃的问道：“那……那……我爱的又是谁？”

子雾？子御？

——对不起，我爱的是……沐幽。

不重要了，一切都不重要了。

五行相思阵法，破。

乐弦歌好不容易将黄泉河河水重新引回了地下，回过头来，发现赤御布下的漩涡风引已经破了，一个男子抱着沐幽，静静的站在一边。

“咳，五行相思阵居然破了……了不起啊。”乐弦歌笑了一声，周围的剑灵，九尾狐，九婴和三足金乌早就收了回去。

结束了。

她身子一软，倒在了一个人的怀里。是谁呢？

乐弦歌轻笑了一下，眼睛早已沉沉的闭上，虚弱的道：“逍遥……带我回去。”

“嗯。”

“青墨……”子雾抬起头，发现青墨的身体早就变得透明。她不知何时扔下了手中的伞，双手轻轻摘下他的面具，一寸一寸的抚上他的脸。

“子御已经……你不必担忧。”良久，青墨抬起手，闭上了双眼，淡然的一笑，“我终究，是被舍弃的那一个。”不论是出生时被青凤族的父亲舍弃，还是出嫁时被子雾舍弃，亦或是方才和沐幽一起被舍弃。

“青墨，我……”许你来生？

他觉得自己，真是太可笑了。

“我不要你许我下一辈子与我结发为夫妻，我只愿……来生，我还能在你的世界里出现，给你留下不可磨灭的回忆。”

他抬起手想触碰她，却有一个东西落入了他的手中，冰冷的，就好像是当年她大婚时看他的眼神。

是紫星纹龙佩，一切都一样，只是，它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