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桦跟着商栩去了商韶的殿内找阿月，期间，商栩想拉着她的手，却被她一把甩开，只能苦笑着随她走去。

“阿月，你身子如何了？”

非桦进屋的时候，阿月正好睡醒没多久，商韶陪在她身边给她张罗吃的，见非桦过来了，跟见到亲人一样激动。

“你可算是来了，你再不来，我可要崩溃了！”

让一向从容的商韶变成这个德行，实在是一件十分难得的事情。同时也说明了商韶的心里是接受这个嫂子的。

“怎么了？”

商韶颇有些头疼地瞥了阿月一眼：“这丫头不知怎么回事，从醒过来以后就一句话都不肯说，我做什么她都直勾勾地看着，让我这心里毛毛的。”

非桦叹了口气，阿月的性子十分执着，必然在心里认死了商国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才会这般。其实对于商韶，非桦还是心存感激的，毕竟是他从那群禽兽手中救出了她和阿月，就连阿月的命都是他捡回来的。非桦觉得，商韶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了，阿月实在没有必要这个样子。

商韶感受到了阿月看过来时冰冷的视线，有点无奈：“你看看，就是这个样子，祖宗你能别这么看我了吗？你这个样子让我有点害怕。”

非桦在阿月床边坐下，伸手拨了拨她鬓边碎发，那张清秀干净的脸完全露了出来。榻上的女子面色仍旧苍白缺少血色，却比在马车上时好了许多，唯有一双眼睛亮得灼人，满是无休无止的恨意。

阿月，我也恨。

“阿月，好点了么？”

阿月只是点了点头，却没有开口说话。

见她这样不声不响，非桦倒是愣了，一种不好的感觉漫上心头：“阿月，你的身子真的没事？”

这回阿月连动作都没了，只是直直地看非桦许久，勾了下唇，笑意停在唇边，却冰凉凉得让人发寒。

不止是非桦，连商栩和商韶都被她这个样子吓了一跳。

“阿月，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阿月抬起手，可以看到那双白皙精致的手上有不少伤痕。她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摆了摆手。

商韶看着她的动作愣了，原以为是这丫头心中有恨故不愿开口，原来是这丫头开不了口。

“你……说不了话？”

阿月点了点头，没有人知道她刚醒来时发现自己哑了时有多痛苦。曾经非航说特别喜欢她有些低沉的声音，可现在她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无力地用动作传达自己要表达的意思。

非桦不敢置信地看着阿月，一种名为自责的情绪狠狠击打着她：“御医！快去找御医！快点！阿月你会没事的，没事的，御医一定会医好你的，你一定能再开口的！”

非桦的神情十分慌乱，或者说是有些崩溃，只一个劲儿地坚持要找御医来替阿月医治。商栩见状，也只能无奈地派人去请医女。

阿月本人倒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大约是心里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她轻轻握住非桦颤抖的手，摇了摇头。

奇迹般的，非桦安静下来了，她的阿月到底是如此要强的，没有什么能击垮她，可是始终是自己害了她。

很快，医女便进了屋，非桦抬头看去，果然是苏叶。

“苏姑姑，劳烦您了。”

“姑娘您客气了。”

苏叶了解了症状后就开始把脉，苏叶的医术是所有女医中最好的，最出名的是她对脉息精确的把握。

苏叶收回手，皱了皱眉：“这位姑娘体质偏寒，不宜受凉。之前应该是有过高烧又哭过，大概是哭得狠了，才使原本有些烧坏的嗓子受到了极严重的伤害，故而开不了口。”

商韶有些惊讶，没想到那个冷静的丫头还会哭？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会让她哭得那么伤心？

“苏姑姑，那……你能治吗？”

面对非桦期待的眼神，苏叶摇了摇头：“方才我说的极严重，其实就是这位姑娘的嗓子已经完全损坏，不可能再救了。”

非桦看着阿月那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什么难言的情绪叫嚣着要从身上每一个毛孔钻出，却无路可走。

商栩注意到非桦的脸色白的过分，连忙走过去打算扶她回去休息。非桦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他，商栩在她眼中看到了毫不掩饰的厌恶。

“桦儿，你……”

“你满意了？”非桦挑起了嘴角，再也无法压抑那种疯狂的绝望与愤怒，“阿月哑了，她再也说不了话了，你伤害了我的每一个亲人，包括我，现在你满意了？”

“对不起。”除了这句话，商栩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能表达他心中的愧疚。

“我的父王母后死了，我成了一个孤儿，我的王兄战死沙场，王姐远嫁他乡，没有人能收留我了，是你害得我无家可归。因为你的治军不严，害我随人凌辱，连如同性命一样重要的清白都失去了。我只有阿月了，我本想着，王兄不在了，我会替王兄好好守护阿月，可阿月也因为我，再也开不了口了。商栩，这些还不够吗，你还要怎样？！”

“你说……什么？”

非桦凝视着面前瞬间变了脸色的男子，有种报复的快感，更多的却是难以言说的疼痛。眼前的这个人曾把她宠上了天，陪她笑陪她哭，纵容她的一切小脾气，还答应在青梅成熟的时节骑着高头大马来娶她为妻。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们会走到这个地步。

“商栩，你这样费尽心思地把我弄来商国是为了什么呢？”非桦的手指搭在下巴上状似思考的样子，冷笑几声，“因为你想将我纳入你的后宫？呵，高高在上的王啊，我已不再是完璧之身了，这样您还肯要吗？”

像是怕伤他不够重似的，非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清纯的脸上媚态顿生。

“桦儿，别闹了……”商栩勉力扯出一个笑，颤抖着手拉住非桦的袖子，“怎么能拿这样的事情开玩笑呢？”

“开玩笑？”非桦笑了起来，喉中满是无尽的苍凉，“我早就说过我很脏，不是么？”

“怎么会……”

听了商栩喑哑的声音，非桦笑得更欢：“怎么会？怎么不会？！”

见到非桦这个样子，阿月皱了皱眉，伸手拉住了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非桦。

非桦侧头，看进了一双冷静的眼睛，有趣的是，她读懂了那双眼睛向她传递的意思。

“别这样，揭开自己的伤疤去伤害别人，自己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