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兄，你和非桦的婚事，看来要缓缓。”

商栩的脸色黑得能滴墨水：“以申九归违抗军令之名，抄了全府，择日处死。”

商韶惊了一惊：“王兄，这恐怕不太合适吧，申九归在国中的势力很大，我们刚吞下景国，内忧外患，这个时候对他动手，我觉得实在不是个好主意。”

“那又如何？”商栩淡淡瞥了他一眼，“我就是要取他性命，天下人又能奈我何？”

看着那人举手投足间的王者之气，商韶觉得这才是天生的王者，那是他的王兄，让他心甘情愿俯首称臣的人。

“王兄，非桦她……大概是误会得狠了，你……”

想到非桦看向他的那双冷淡的眸子，商栩就觉得下一秒他就会溃不成军，无论如何他都要向他的桦儿解释清楚。

急急忙忙赶到赐给非桦的青梅殿时，她正坐在院里的秋千上发呆。天气这样冷，她却连大氅都没有披，只着单衣就坐在呼啸的寒风里。

商栩简直又气又急，上前就要把这不听话的丫头抱回屋：“你不要命了，穿这么少待在外面。”

非桦伸手推他：“不要你管。”

“我还就管了怎么样？”

“我就不理你！”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愣了，这样打闹的情形像极了很久以前，像极了那段快要模糊的过去。

商栩把非桦抱进了屋放在榻上，拿来了毯子裹在她身上，又把汤婆子塞进了她的手里暖着。

非桦静静地任他摆布，感受着他的无微不至，手心的温度慢慢回升，可是她没有办法感觉到心底的温度。

商栩坐在非桦身边，犹豫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开口：“桦儿，景国的事情……我方才听阿韶说了，对不起，我真的不知情。”

听到“景国”二字，一股无法压抑的沉痛蔓延开来：“不知情？”

“嗯，我真的不知道申九归会这么做。”

非桦笑了起来：“阿栩，你说这样的话可真有意思。”

见非桦居然笑了，商栩反倒慌乱地不知所措：“桦儿，我是真的不知道申九归居然敢违抗军令。我有暗中派人去接你父王母后和王兄去别院，只是不知道那些人为何都不见了。我怎么舍得伤害你，你信我吗？”

“信你？”非桦冷冷看着商栩，“要我如何信你？阿栩，这不是以前你抢了我的零嘴逗我，我可以不同你计较。这是我的亲人啊，被杀死的大多数人都是景国无辜的百姓，我认识的阿栩从来不那么冷血！”

商栩一把握住非桦的手：“桦儿，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你别这样好吗？”

“别这样？是你把我逼到这个地步的，是你亲手送我一程的。”非桦用力把手抽回，“你若是不知情，商国的军队何以踏入我景国的国土？你若不知情，申九归又怎会想要赶尽杀绝？”

“我……”一时语塞，商栩感到指尖的温度一点一点凉了下来，“我也是有苦衷的……”

“对，苦衷。”非桦直起身子面对他，“你是一个大族的王，谁的苦衷能比你多？”

听着她这样的语气，商栩不好的感觉更加强烈。从前他总在想这丫头何时才能像个大人一样独立成熟，而现在她那么懂事的样子却让他止不住心慌。

“阿栩，大概你从未曾想过，我虽然是景国的公主，却只想有一份普通安宁的生活而已。可惜这一切，纵然你身登九五，也给不起我。你知道为何我爱吃青梅这种酸涩的东西吗？”

“这些话，你从未告诉过我……”

“每回我嘴里含着青梅，就会想到寻常人家‘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幸福。我总想着，你让我等你，我就一定能等到你回来娶我，给我披上嫁衣。从此以后，我会学着像我母后那样贤淑仁德，用我全部的温柔与耐心辅佐你，可是结果呢？”

在朝堂上，面对再难缠的政客他都能巧舌如簧，可现在面对这个娇小的女子，他却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他紧盯着她的眼睛，在其中，他看到了他的影子和点点溺毙的哀痛，甚至还有纠缠不清的情意。

他想吻她。

这是他脑海中最热烈与直接的想法。

下一秒，他便付诸了行动。

他看着那双宜嗔宜笑的眸子蓦然瞪大，身子却在他怀中僵住。

非桦忽然拼尽全力推开了商栩，趴在榻边没命地干呕起来。

商栩不会知道，几日前那些肮脏的一幕一幕再次碾过记忆，让她忍不住想把胃里的东西全部掏空。

“桦儿，你怎么了？”

“别碰我！”非桦强忍住干呕的刺激，“我很脏！”

“桦儿你在说什么啊？”

非桦努力平复这强烈的不适感以及起伏剧烈的情绪，笑了起来：“我说别碰我，我很脏。”

“桦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阿栩，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商国指挥着军队踏平了景国。你没有来救我，却反手将我推入了地狱，阿栩，你说我该不该恨你？”

自作孽果然不可活，如果自己亲自去景国接她回来，大概一切会有所不同。

非桦站起身来，没有了继续同他说下去的兴致，心里牵挂起阿月：“带我去找阿月，你最好保证她没什么事，否则我会让你悔恨终生。”

他的桦儿也学会了狠厉，学会了威胁对方来保护自己，而这是他一手造成的。

“走吧。”

周围侍奉的婢女都对非桦投去了好奇的目光，好奇这女子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对王那样无礼，王却处处忍让。不过她们都明白，这是一个惹不起的主，这是一个被王捧在掌心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