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栩直接将非桦带去了为她空置了五年的宫殿，反正她迟早会是那里的女主人。

在等御医到来的时候，商栩一直端详着非桦苍白的脸颊，越发怀念曾经那个爱笑爱闹的小丫头。他想念她眉眼弯弯的样子，他想念她用软软糯糯的声音喊他名字的样子，他想念她佯嗔时叉腰跺脚的样子。

他真的好想她。

可是之前看到她对他笑，却觉得那人眉弯已凉，怎么也看不到她眼底的暖意。他忽然觉得好怕，那种没由来的慌乱，如果这丫头不愿意再理他了呢？如果他再也哄不好她的小脾气了呢？如果他是真的伤透了她的心呢？

从没有如此后悔他没有亲自去景国将她接来，即使是孤身一人身陷敌军也没有这么地害怕过。

商栩轻轻握住非桦的手，忽然发现她的指甲有几枚损坏得有些厉害，忙拿起她的手仔细查看，发现她的掌心有不少伤痕，明显是由于握拳太紧掐出来的。这丫头一向怕痛，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她忍成这样？

“阿栩？”

商栩低下头，对上了一双杏子般的眼睛，那双他魂牵梦萦的眼睛，就这样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桦儿你醒了，你可吓死我了，你再等等，御医马上就来了。”

非桦把头侧向一边，觉得有些疲惫，似乎是心累了：“你出去吧。”

“什……什么？”

“出去吧。”

商栩抬了抬手却最终没有碰到她，慢慢收回手：“好吧，你好好休息一下。”

非桦没有吭声，听着他的脚步渐渐远去才坐起了身子。若不是方才他碰了她被损坏的指甲，她也不会这么快就被痛醒。她有些头痛地揉了揉眉心，他看到的只不过是指甲，若是知晓了她衣服下的身体是怎样的伤痕累累，他又会是怎样的反应？

她听到门被推开，侧头看去，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子走了进来，手上提了个药箱。

“您是？”

那女子不卑不亢，行了个小礼：“奴婢是宫里的女医苏叶，奉了王的命令来替姑娘医治。”

非桦把手交给她，看她认真把脉的样子，又看着她露出惊讶的表情，不由有些想笑：“苏姑姑，我这身子怎样了？”

苏叶低下头，连声音都有些颤抖：“可否得罪一下姑娘，我想替姑娘检查一下身子，请姑娘将衣物脱去。”

非桦的眼神凉了下去：“苏姑姑是聪明人，光是把脉就猜到了大约出了什么事，所以你不会告诉阿栩的，对么？”

苏叶看着床榻上长相可爱的女子，却觉得那样的眼神冷进了心窝：“姑娘先让我检查一下可好？”

非桦知道她已是妥协，便缓缓脱下了身上的衣物。苏叶在看到她身体的瞬间瞪大了眼睛，看着那雪白肌肤上的青青紫紫，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这娇小的身子竟然承受了那么多的摧残。

“姑娘，痛吗？”意料之外的，苏叶也没想到自己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非桦笑了起来，声音有些涩然，眼眶里慢慢蓄了一汪寒凉的清洌：“痛，非常痛，不光痛还很冷。”

苏叶莫名有些心疼这个女子，尤其是她喑哑的笑声让她愈发不自在，她轻轻地给非桦上药：“很严重啊，得好好养一阵子，你的身子有些入了寒气，险些伤了根本。”

“呵，伤了又能如何？”非桦随意地把玩着从商栩身上顺手摘下来的坠子，“你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想的么？”

苏叶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我在想啊，为什么我还没有死，回过神来才会想，我绝对绝对不能死，阿月还等着药救命呢。呵呵，用身子换来的药，不知道阿月她会不会觉得脏。”

“姑娘别想了……”

“我真的好恨啊……”

苏叶帮非桦穿上衣物，开始收拾东西：“姑娘放心，我会给你保密的，不过你可真的要当心身子。”

非桦低下头：“可他迟早会知道的。”

“那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

“多谢苏姑姑。”

苏叶本想再说些什么的，但看她一副这一切都与她无关的模样，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叹了口气背上药箱就离开了。

待苏叶离开，非桦才蜷起身子哭了起来，她不想把自己的悲惨告诉谁听，但是苏叶若是把她被人糟蹋的事情告诉了阿栩，阿栩会如何的伤心。

虽然不想承认，但她不得不承认，事到如今她还是想着他好。

商栩离开了非桦的屋子便急急地跑去找商韶，他必须要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而凑巧的是，商韶也在头疼到底要不要把非桦被人糟蹋的事情告诉他。

“阿韶，我正好找你。”

“呃……王兄有何事？”

“我就是想问问……咦？”商栩一侧头看到了躺在小榻上的阿月，“阿月怎么在这里？”

“因为非桦要我照顾她，一时又不知道安置在哪里，就干脆让她在这里养身子。”

“哦。”商栩赶快回归正题，“桦儿怎么成了这个样子，是出了什么事吗？”

商韶的脸色凝重起来：“王兄，我知道你有派人保护景王夫妇和世子暗中离开战场，并且单独将非桦公主接来。”

“是啊，按理说景王夫妇和世子应该都已经藏在我安排的别院了，怎么没人来复命？”

“王兄……”商韶有些欲言又止，“恐怕没你想的那么好。”

“你说什么？！”

“我后来查到，你派去的人都被半路拦截了，景王与世子非航战死沙场，正夫人随景王殉情。更重要的是，我们商国的军队屠了景国的王城，不论男女老少皆杀无赦！”

商栩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那么桦儿此刻的心情……

“到底是谁这么大胆！”

“是司徒申九归。”

商栩震怒，随手就要把茶杯往地上摔，被商韶接下，他指了指阿月，意思是别吵到她，商栩只好强压住怒气：“他怎么敢！”

“军中探子说，申九归始终认为景国余孽不可留，因此景王和世子都要死，至于非桦公主，他确实不敢动。然而私下里却认为她是红颜祸水，狐媚惑主，因而交代下去让手下的人也对她不客气，非桦这一路来，在我赶去前可没少受委屈。”

商韶还是没忍心告诉商栩真相，否则这两人便真的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

“申九归！我要他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