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骁，放手。”

“你不能去。”

“我若不去，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不许去！这是军令！”

“你知道我向来不会听你的命令的，阿骁，我答应你，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你要好好养伤，等我回来。”

“你总是那么任性，你到底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我知道，我不会硬闯的，你要等我呀，等这战胜了，我们一同去踏尽山水，可你要快些好起来，这样，你才能一直找得到我。”

“凌儿！”

只剩下女子的战马扬起的黄沙与男子停在空中未收回的手。

场景倏得变化，只剩一室寒意与阴冷。

“我不会相信你真的不在这世上了，就算你真的不在了，无论你轮回多少回，无论你去了哪里，哪怕是穷尽这碧落黄泉，我都会再找到你。卓凌，这是你欠我的！”

执念能有多深？大概入了骨化了血，铺在了几世轮回的路上，烙在了身上心上才能证明曾经这样痛过伤过。不论什么时候，也不论是否还有记忆，一听到有关的一切，哪怕只是一个陌生的名字，也会痛得无法呼吸。

大约，这便是执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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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酌被惊醒的时候，并没有去看时间，但她知道一定是凌晨三点。她总是会从同一个梦中惊醒，醒来的时间也一定是三点。

她一直很好奇，为什么自己总是会做这样奇怪的梦，从小便是这样，频频从梦中醒来，却永远看不清里面人的脸。好在林酌并不是那种特别敏感的女孩，既然想不明白，便不再去想了。

只是今天，这梦却和往日有些许不同，往日里，到了那女子策马离去的时候便该醒了，今日却听到了梦中的男子极度痛苦地赌咒。深沉地让林酌的心也莫名压抑起来，只觉得痛得想呼喊。

躺下又迷糊了会儿，林酌心里惦念着这会儿该去兼职了，也没敢睡得太死，天一亮便起了床。

望着镜中的女孩，林酌伸手拨了拨自己那头利落的短发，抿出一个温柔的笑容。然后她恶寒地抖了一下，果然她这种人装不了淑女。

林酌从小便是个假小子类型的，长大了才有所收敛，可举手投足间总有一股子潇洒不羁的气质。连名字也是，林酌林酌，林间独酌，她总觉得自己就应该是个风流公子，但错生在了女儿身。身边的人大多尊称她一声“林女侠”，她倒是很自在地接受了这个名字。

可林女侠的运气向来不是很好，比如现在，她开始郁闷自己闲着没事整理包，把一直放在包里的伞给拿出来了，面对倾盆大雨，她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慌不择路就躲进了一家店里。

林女侠第无数次下了决心，一定要改一改大大咧咧这个毛病了。

“姑娘，不看点东西吗？”

林酌闻声回头，有些诧异地看向说话的青年，再一打量四周的环境，才发现原来自己闯进了一家古玩店。

“雨挺大的，喝点茶吗？”青年微微一笑，继续问道。

“不不……不用了，谢谢。”

林酌有些意外那青年的态度，也感慨这人实在是儒雅，自己往他身边一站，完全就是粗人。同样都是眼镜，人家怎么就能戴出满满的书卷气呢？同样都是微笑，怎么自己就是山大王女土匪的感觉呢？同样都是唐装，怎么人家穿上就这么温润如玉呢？啊呸，不对，她没穿过唐装。

“这雨一时停不了，姑娘，你真不坐一会儿？”

他眼里的笑意……应该不是嘲笑吧？

“谢谢……”林酌小心翼翼地尽量像个淑女一样坐了下去，没看到对方嘴角的笑意变得更深了。

“你们店里的制服……挺特别的。”林酌决定打破这奇怪的安静。

青年笑了笑：“大概吧，姑娘，你对古玩有兴趣吗？”

“啊？我不太了解的。”林酌有些别扭，她感觉那青年的目光别有深意，而桌上的热茶，竟像是泡好了等她来一样。

“我带你在店里看看吧，反正，我也闲了好多天了。”

“啊？那谢谢了。”

青年站起身，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带着她穿过一个个摆满东西的架子，在一扇雕花木门前停了下来。

林酌有些纳闷：“这是？”

“我想，女孩子总是更愿意听一些关于风月的故事的。”

呵呵，谢谢你还把我当女的……

青年拿出钥匙，打开了样式古老的锁。

林酌自认为自己这种粗线条的女生应该是不懂得历史感这种深刻的东西的，但是门被打开的瞬间，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到一股凉风扑面而来，一种厚重感瞬间压住了她。

大约这便是真正的古物与普通古玩的区别吧，林酌不自觉得就肃穆了起来。

青年斜倚在门边，笑得风轻云淡：“请进，等了你许久了。”

“嗯？”

“没什么。”

林酌走进屋子，却觉得有些空旷，不是因为屋子大，而是因为东西少。她四下看了看，一共只有六件东西，如果那具棺材也算的话。

最先吸引她的，是四个玻璃柜子，里面各有一样古物，但柜子上方却各挂了一幅书法，字很漂亮，也不知是不是名家手笔。只是，为何这四幅书法要挂在这里。她仔细地看了看书法的内容，不由一愣，竟然是《诗经》。

青年注视着她呆呆的举动，轻轻笑了笑，走上前来：“这四幅东西是我写的，这是四个故事。”

林酌回头，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半晌才憋出一句：“你的字真好看。”

青年一愣，没忍住又笑了出来：“我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写这些。”

“为什么写这些？”林女侠从善如流。

青年却没有直接回答她：“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巫尧，算是一个通灵人吧。”

“通灵人？”

“不是你想的那样与鬼神打交道，只是我能与这些灵物相通，嗯……我是一个巫师。”

林酌的嘴因为惊讶而变成了“O”型。

“我给你讲讲这些东西的故事可好？”

林酌呆呆地点了点头，看向巫尧所指的翡翠。

“这些东西都保存得好完整啊。”

“对，所以它们的价值也是很大的，你先看看这些字。”

林酌又看了看，是《诗经》里的名篇《蒹葭》，不由皱了皱眉：“这大概不是什么很好的故事吧？”

巫尧看了她一会儿，点了点头：“你也知道栖州五国那是乱世，乱世出的爱恨情仇，总是那么让人遗憾。”

“那么久远的故事？”

“不只是故事，也是历史。”巫尧小心翼翼地拿出了那块翡翠，“五国以闵国的实力最为强大，这和闵国的政治手段有很大关系。而闵国那么多任王，那么多个世子，我独看好在继位在即之时失踪的萧世子，他可是个目光长远之人。

他留给世人风流多情的形象，却默默地布下了遍布五国的势力，一寸一寸地将实力隐藏在万丈浮华中……”

不知是否是光线变化的原因，翡翠的绿色似乎愈发温润艳丽，仿佛在晶莹的表面缓缓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