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月光，红妖挣扎着从床上起身。

环视一周，入眼皆是古色古香。屋子里十分简洁，仅一桌，一凳，一床，一书架而已，说是草屋也不为过。屋子里的主人为了美观，在内室的隔间前用风干的青果做了一个门帘。

红妖低声叹气，几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本是一心求死的。挪身下床，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铜镜细细凝看这具身体陌生的眉眼。

这具身体还是个孩子，五六岁的样子。眉眼盈盈，还未张开，带着七分稚嫩，三分灵动。容貌不像前世那般妖冶，甚至于谈不上漂亮，只是十分清秀。她仔仔细细地看着，却又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

“怎么？你是不满意自己的容貌么？”是那个老者的声音，只是带了几分红妖不懂的恼怒与不屑，似乎对她十分不满。

红妖转过身，见老者一身素色的白袍，精神矍铄。虽须发尽白，但一点也不显老态，反而透出几股超逸的仙气。红妖打量缥缈子欲的同时，飘缈子欲也打量着这个由自己徒弟“捡”回来的孩子。

眼前的这个孩童，不过五六岁的年纪，眉清目秀，脸色透出几分失血过多的苍白。一张脸并不出彩。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眸子，清澈如水，又将几分戾气掩藏得极好，不经意间，又流露出一股沉稳大气。

飘缈子欲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叹，不愧是成越的孩子，这一身气度，便胜过了许多人。

想到此处，飘缈子欲轻咳几声，率先打破这份沉静，“小娃娃什么时候醒的？”

红妖神色一敛，起身答道：“刚醒。”她绕过板凳，弯身郑重行了一礼，轻声道：“晚辈谢过前辈的救命之恩。”

“不用了。要谢便谢谢子夜吧。”飘缈子欲说着，甩给红妖一块玉牌，声音褪去最初的不满，笑着问道：“小娃娃可愿拜吾为师？”

红妖接过玉牌，仔细翻开，见上面刻着一朵十分精致，难以模仿的花朵，还有一个似“风”的文字。细细地看着，许多不属于她的记忆争相涌入心头，几滴泪怔然落下。

飘缈子欲见她此般模样，出声道：“这是你身上掉下的玉牌。”

“小娃娃，你可愿意拜吾为师？”他放低声音再次问道。

红妖有些不自然的抹去泪水，反问：“前辈能教我什么？”

缥缈子欲看着女娃眉间的倔强和戾气，又想起子夜说的话，“师父，她是无辜的”。几分心疼浮上心头。微微摇头，不过是个孩子啊。他沉声道：“吾可以化去你一身的戾气，给你想要的。”

红妖怔愣，想起自己这满身难以祛除的戾气，随即跪下，规规矩矩的磕了个头，道：“徒儿见过师父。”

“丫头，可有名字？”虽然子夜说她无名，却也要再问一下，缥缈子欲如是想着。他现在倒是真的心疼这个丫头。却见红妖微微皱眉，低声道：“徒儿不知。”

不是没有，而是宁愿不知。

缥缈子欲叹道：“便叫沐泠吧。你的师兄子夜在春天的雪夜里抱了你回来，你身受重伤，仍是如春雪中的雪泠花活了下来。你，就叫沐泠吧。”说着，他顿了顿，“你，是风家的孩子。”

“谢师父。”风沐泠道，“徒儿知道了。”

从此后，前世与今生，便当真各不相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