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皇上，臣妾不喜欢这宫中。”没有任何情绪的陈述着。轩辕休泽缓缓放开她，看着她不着看向何处的眼睛，心中又是一疼，“朕也不喜欢。”

“臣妾时日不多了，不想待在这里。”见皇上没有打断，又继续说道：“臣妾可以去将军府，见见娘亲吗？一别三年，竟未见母亲一面，实在是不孝女。”

“不，皇后最孝顺了。想回将军府，就回去吧，朕陪你……”

“不用大张旗鼓，我们微服过去就好，礼节太过繁琐，我怕我撑不下来。”石钟毓这样一说，轩辕休泽想也不想就答应了。静静的靠在轩辕休泽怀中，石钟毓睁着眸光涣散的眼睛一眨不眨，对自己冰凉的身体也已经习惯，“若是有来生，臣妾一定要生在寻常人家，嫁一个寻常夫君，过寻常的日子……离皇宫远远的，也离皇上远远的。”

“那来生，朕，也生在寻常人家，取寻常的你，过寻常的日子，离皇宫远远的，离皇位远远的。”他怎么舍得放过她？来生，他不要背负江山，不要身处皇位，只做她的那个寻常夫君就好。

“你，恨朕吗？”他一直不敢问这句话，不论皇后回答什么，都无所谓，因为连他自己都恨自己。

石钟毓也毫不犹豫的答他，“恨。”接着又道：“却不怨。我都这副样子了，不恨你，都显得矫情了。不过，臣妾却并不怨皇上。皇上是个好皇上，爱民如子，胸怀天下。但，就算是大圣人亦有不足之处，偶有的失误，并不能让臣妾因此怨皇上，皇上有皇上的世界，有皇上的思量。”

轩辕休泽默默听着，说不出话来。他实在是不愿看到这样成熟，这样贤德的皇后，他更希望，她能够像小女儿家一样活泼嬉闹，毕竟皇后也才二九芳华啊。

这日，石钟毓画上浓重的妆，穿上厚实的衣服，脚步所有几分虚浮无力，却也无伤整体，让人瞧不出来。于别人，这日天气晴好，于她却堪比霜冻九天，毕竟，她的冷是从内发出的。

“臣妾这样的装扮，是不是很奇怪？”宽敞的马车，没有皇家标志，在街上平稳的前进着。

“不奇怪，皇后怎样都好看。”将石钟毓的手握在自己手中，感受到其冰凉，不禁皱眉，“怎么不多穿一点？要不，我差人回宫带一个手炉……”话未说完就被石钟毓打住。

“臣妾现在穿的已经够厚了，再多穿，母亲定要生疑的。”说着将头缓缓靠在轩辕休泽的肩上，闭上眼睛轻轻唤了句“皇上。”轩辕休泽也轻轻答道：“怎么？”

“没什么，只是想道个别。”轩辕休泽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什么都没说，什么都说不出。

将军府府门向来是大开的，石钟毓由皇上扶着下了轿，门口小厮见着石钟毓，先是呆愣片刻，三年时间，这真的是小姐吗？虽说，小姐变了太多，但他敢确定，这就是小姐，反应过来，马上跑去通报。

石夫人正和一群丫鬟玩蹴鞠，听到小厮焦急的通传，球猛然落地……“你说什么？毓儿来了？怎么可能？毓儿可是皇后，哪里能随随便便就回来？”正当石夫人忙着否认的时候，一道柔和的目光看了过来，石夫人感受到这道目光，自然的看了过去，整个人却都愣在了哪里。“母亲，毓儿来看您了。”

轩辕休泽就站在石钟毓身后，石夫人回过神来，正要行礼，被轩辕休泽拦了下来，“夫人是长辈，朕，此次出来只是微服，没带皇上的身份，不能受此大礼。”对于皇上的态度，石夫人显然没能反应过来，不过多思无益，既然皇上如此恭敬，她也就不再多虑。

“怎么突然就来了？娘亲可是一点东西都没有准备。这样，先随我到正厅坐下，喝杯茶歇歇脚再说吧。”石夫人本身没有功夫，当年也是文质有礼的大家闺秀，虽说如今跳脱惯了，但是，那深沉的气度却不会损失分毫。

石钟毓却停顿了一下，侧过身，看向轩辕休泽，“皇上，不是一直好奇想看看石府的家丁操练吗？要不，就让小厮领皇上，过去看看，若是有什么不足之处，还望皇上指点一二。”石钟毓声音虽小，其中却带着恳求之意，让轩辕休泽不忍拒绝。

“早就听闻石府家丁个个拳脚了得，今日正好过去瞧瞧，皇后就劳烦夫人照看了。”

“那是自然。”自己的女儿，自己一定会好好照看的。安排了人领路，便牵着女儿的手往正厅行去。

只是刚碰到女儿的手，就觉得凉的奇怪，狐疑的看看女儿，见其穿着颇厚，厚重的妆容下，也看不出气色，便随口问了句：“手怎的这样凉？”

石钟毓微微一笑，“许是在外边站久了，母亲倒是在这里蹴鞠玩耍，女儿可是在这清晨缓缓过来的。”石夫人也笑笑，“哎，是母亲一时没反应过来，三年未见，这好不容易见了，竟又会怠慢你，真是……真是……”

“是毓儿不好，就这么闯进来了。母亲……”说着说着竟哽咽了起来，三年，三年时间，自己已不是那个窝在母亲怀里撒娇卖乖的女儿，而是一副温吞的性子。这三年是极速的成长，可成长带来的却是面目全非。

“怎么哭了，你看你这孩子，你这一哭……母亲……母亲心里也难受。”就像当年看着她入宫时一样，她是个女人，不像夫君一样撑得住，当时，她便哭的话都说不出，三年来，不是没有机会进宫，只是一来形势不对，不宜相见，二来，去了又能如何？徒添眼泪罢了。

本想着，好好看看母亲，却没想到，这刚见面就成了这副样子。两人好不容易坐下来，平复了心情，这才慢慢回复了平静。

“女儿不孝，让母亲流泪了。”

“傻孩子，来，尝尝母亲做的花茶，对，这里还有李嬷嬷做的糕点，李嬷嬷的手艺可是没有几人比得上的，快尝尝吧。”石夫人手忙脚乱的招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