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的张起灵......

装潢素雅的居民房里，张清恬那个女人正在房间里熟睡着，十几分钟以前，在一阵叙旧之后她说要先休息一下，养足了精神出发去四五四医院找永生的秘密。

张起灵正站在客厅里的窗户边，从这里往外面看，一切好像似曾相识，又好像从来没来过，他很烦，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烦些什么。

张清恬......这个名字他是记得的，脑海里努力拼凑着关于她的记忆，但奇怪的是，不管多么极力想回忆起来，却始终只记得一丝零碎的画面。

那个女人，有着陶瓷般洁白的娃娃脸向外微卷的中发，面如棠花，永远都是那么端庄优雅地在为自己处理伤口，有时戴着白色口罩，空气中弥漫着消毒药水的味道。

“张起灵，如果你能活下来，我们就订婚好不好？你我都是张家人，都能得永生，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自己血肉模糊地躺在担架上对她笑了下没有说话，任由张清恬娴熟地替自己包扎......

到这里记忆中断，脑海中的场景暗了下来，逐渐显现出一片狼藉，有硝烟有死人，张清恬就穿着一身浅绿色的护士服站在倒塌的废墟里，耳边不时有爆炸的声音，地上是零碎的子弹壳，张清恬的眼角流出了泪。

“在张家与我之间，你终究是选择了张家。你为了守护永生的秘密，为了你身上背负的更多的使命，还是毅然地要离我而去。”

她的脸色苍白，一头秀发被微风吹得有些凌乱而自己却只是一声不吭地看着她......

反反复复回想起的只有这两个场景，张起灵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一切，过去的一切。他完全可以不必来上海的，更不必去寻找什么回忆，毕竟这些都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事了，久到这世界上没有其他人知道......

只要自己放弃事情的真相离开这里就可以了，什么都不会发生，更不用管这个奇怪女人的死活，但是张起灵不是这样的人，与自己有联系的族人有求于我，有何理由拒绝？更何况这个需要帮助的人还是自己的未婚妻！

张起灵的目光更深沉了，眼底也更加复杂。吴邪不知道现在在哪里？被自己这么冷淡地赶走，按他的性格是不会轻易离开的，也许他现在正在伤心地偷偷哭着，也许他正在愤怒地指责我......

“吴邪，终究是我负了你......”

如果自己不是张起灵，不是张家的族长，没有背负着终极的秘密，那么现在我就可以离开张清恬去找吴邪了！

此刻的张起灵一心想着吴邪的事，却又放不下关于张家使命的事，陷入了矛盾的境地，完全不知道吴邪现在已经从鬼门关走了一趟。

“张起灵。”张清恬揉着眼睛推开房门，不知道为什么，张起灵看到她竟然有些诡异。

“你醒了？”

“是呀，我们出发吧。”

两人在荆南秦淮区马路街1号下了车，眼前就是目的地了，全名国人民解放军第四五四医院。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家族里的人都口口相传，永生的秘密就藏在这里，张家古楼只不过是一个对外的幌子。”

“所以，你要来找永生的秘密？”

我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是的，我必须要找到它，知道它是什么。”

张清恬微微笑着，挽着我的手就往里面走去，在二楼一间普通的病房门口望进去，可以看到里面躺着一位气息薄弱的老婆婆。

床边围着大大小小的家属，有的紧张地站着，有的抽泣着坐在床边。

“她就要死了。”我说。

“是啊，人终有一死，死亡是恐惧，是恶魔......”

“是解脱。”

“你......”

我看到仪器显示屏上的心电图由原来的波浪慢慢转变为小起伏，最后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干脆变成了一条直线，病房里瞬间传来哭天喊地的叫声。

在老婆婆停止心跳的那一刻，我远远地看到她眼角的泪水。

对世间的留恋？对子女的不舍？还是......

我静静地想着，转身来到走廊上，一个声音却突然响起。

“在张家与我之间，你终究是选择了张家。你为了守护永生的秘密，为了你身上背负的更多的使命，还是毅然地要离我而去！”

我的身体像麻木了一样杵在那里，过往的护士病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张......清恬！”

“起灵，我在这啊！”

张清恬脸色苍白地来到我面前，我却疯了一样地推开她，在人群中四处寻找。

来来往往的人群仿佛都不见了，变成一片废墟，我看到另一个自己站在几米外，而另一个张清恬现在就站在那片废墟之间。

这是......过去的场景！

“我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张家使命而存在，所以，我必须走。”

另一个我转过身正对着我，我看到他脸上两难抉择痛苦的表情。

“等等！如果你不是张起灵，只是一个普通的张家人，你会选择留下来和我在一起吗？”

我面前的张起灵像是突然下定决心了，大步地往前走去，走得那么无情决绝。

“起灵，这一次，我宁愿自己没有永生......”

我清楚地看到远处天空一枚燃烧着的炮弹向这片废墟袭来，我想冲过去拉她，但是身体却动不了。

“张清恬，你趴下！”

另一个张起灵一个箭步冲过去想把她拉过来，但已经来不及了，“轰隆”一声，把那边废墟再次炸成了碎片。

强大的气流把张起灵弹出十几米远外，我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内心却越来越不能平静。

“张清恬！”

张起灵捡起掉落的黑金古刀，慌乱地往张清恬跑去，可哪里还有什么活蹦乱跳的张清恬？废墟里夹杂着七零八碎的血肉，唯一可以辨认的就是地上那几块军绿色布料。

硝烟还在不停地冒着，张起灵就蹲在那片血渍之中不停地翻着......

“起灵，你没事吧？”

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眼前所有的幻象都不见了，依然是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

我转过头，张清恬完好无损地现在我面前，我知道自己刚才是看到了过去的场景，也许是从那以后，张起灵的这段记忆渐渐被封锁起来，不是因为张家人的失忆症，而是自己内心的选择性忘记。

“起灵，你刚才那么反常，是不是想起来了什么？那本记载了永生的书籍到底藏在哪了？”

“书籍？”

我冷冷地看向张清恬，一步一步向她逼近。

“起灵！你在做什么？永生的......”

我打断她没说完的话，伸出两根奇长的手指钳住她的脖颈。

“你根本不是什么张清恬，你为什么要冒充她！”

“张......因为，永生......”

“永生？你就这么想得到长生不老的秘诀？”

“不是，你怎么会知道......”

“你是想问我怎么识破你的身份吗？好，我就告诉你，也让你死个明白！”

我手指的力道慢慢收缩，张清恬的瞳孔再度放大。

“张清恬已经死了，早在很久以前就死在了荆南，你知道她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就是希望张家人能没有永生，平平凡凡地过一辈子......所以，她不可能会像你这样执著地想得到永生的秘密，对她来说，永生就是束缚。”

“这位先生，这里是医院，请不要......”

“啊！杀人了！”

周围的人群开始骚动起来，几个壮汉冲过来死死钳制住我的手。

“这个小兄弟，有什么话好好说。”

“放手！你，报警报警！”

我冷笑了一声，恨不得现在就在这里送她去西天，但我的手却不由自主地松开了。

我还是没能下得了手，即使知道她不是那个女人，但对我来说，她其实就是张清恬了。

在遇到吴邪之前，张起灵从来没有得到过关心，好不容易有一个自己的族人愿意真心真意地对待自己，自己却眼睁睁地看着她惨烈地死在眼前。

张起灵是知道张清恬喜欢自己的，但在他心里早已把她当成了最珍贵的亲人，家人。

他恨自己为什么偏偏是张起灵，生下来就被赐予了重大的任务，关系整个家族存亡的艰巨使命，守护张家的秘密。

这个再度出现在我生活的女人，很久以前，我没有选择她，让她独自一人在硝烟中遗憾死去；如今，面对一个假冒的女人，我没有出手杀了她，也许是在为自己赎罪，希望这样做，死去的张清恬就能原谅自己......

我冷冷地看着她，看着那张属于死去之人的面孔愤愤离去。

“没事吧小姐？”

“那个人是不是神经病啊？”

“......”

张清恬在周围人群的关心下慢慢稳定了心情。

“想不到，他竟然能这么快的想起来！”

张清恬用手抚摸着脖子，不停地喘息。回想起刚才惊险的一幕，她意味深长地往张起灵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小巧的短手枪跟了出去。